第33章 苦涩的告别
告别路易后，夏尔跑到大巴拉卡楼下找到了正在小酌的乔吉安诺并将此事告知，可他露出的神情表示他早已知晓。
他拽住夏尔的手臂，拉着他来到了大巴拉卡外面的雪地上，此时除了远处几个稀稀拉拉的行人外再也没人路过。
“呃……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当然是马志尼了，你猜他为什么一路上看你的表情都不太对？”
夏尔脑中立刻回忆起他那一脸犹如维苏威火山即将喷发，要把庞贝城埋进地下的样子，先前还以为对方是单纯嫌自己抢他风头，现在看来他能选择隐忍可真是了不起，位置互换一下估计自己当场能把对方撕了。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我们也得商讨后事了，”乔吉安诺脸色凝重得让夏尔几乎无法呼吸，“现在好表弟们的血已经白流，维也纳方面应该也会早日出兵，我会和马志尼好表弟一起商讨放弃特伦蒂诺镇的事宜，你的话最好也换个地方躲起来。”
“嗯，不过唯一欣慰的地方应该就是还没交钱了，要是把钱也交过去那我们就纯纯的冤种了。”
“这倒是，不过这笔钱我们也没打算付就是了。”
“不付？”夏尔有些迷糊，“因为提前知道被梅特涅耍了是吧。”
“算是吧，另一个原因是因为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乔吉安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了解他，喜欢以自我为中心还容易骄傲，可他毕竟不是傻子。”
“关于这个我也听路易说过，马志尼加入烧炭党也就是两年前的事，可他却在路易还是‘柴草’的时候就当上了‘斧头’。”
“这些事情以后再谈吧，你想好躲去哪里了吗？”
“佛罗伦萨吧，留在奥属意大利太危险，国外路途又远，不如先留在中立邦国，顺便也去见见父亲。”
乔吉安诺听完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准备马车，你不去跟马蒂他们道个别吗？”
“也是……什么时候碰面？”
“一小时后吧，你别离开大巴拉卡，到时候我让亚历山德罗他们来叫你。”乔吉安诺说完便离开了。
夏尔走上二楼，接着一直往右边拐，马蒂被安排住在这一间，进门后，头缠绷带的马蒂正坐在桌边喝着粥。
“夏尔先生你来啦！”马蒂一看见夏尔便一把从桌上起来。
“嗯，伤好些了吗？”夏尔慢慢关上房门以让屋内的热气别跑掉，马蒂则趁着这段空档给夏尔搬来了他刚才坐的椅子。
“谢谢。”夏尔入座，因为没有多余的椅子马蒂直接坐回了床上。
“伤的话已经好多了哦，索菲娅也说再过几天绷带就能摘了。”
“你看着比她小那么多，却也是直呼其名啊。”
“她说可以让我们直接叫她名字的，无所谓。”
“这样啊……”夏尔挠挠头，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夏尔先生和马志尼好表弟他们在维也纳应该谈成了和约吧？”马蒂忽然关切地问，而这一问刚好切中他的软肋，让他更不好意思说出事实。
“啊……嗯，谈成了。”
“夏尔先生真厉害，我将来也想和夏尔先生一样让所有好表弟都对我刮目相看！”
马蒂的眼睛放着光，像孩子一样满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可他越是像孩子一样满脸欢喜，对夏尔来说就越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刺穿他的心窝。
“和约内容是什么呀，奥地利皇帝同意我们的诉求吗？”
“不是。”
“那就是答应不与我们为敌？”
“也不是。”
“那是什么呀？我们为反抗那些混蛋的侵略付出了那么多，贝尼托好表弟也死了，为什么就不能让皇帝让步呢？”
“这……”
夏尔此刻再也无法面对奔涌而来的愧疚，一想到因为自己的愚蠢可能会葬送他们的性命，他就不由得感觉务必自责，最后竟用手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夏，夏尔先生？”马蒂一把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夏尔身边，观察了一番后继续说，“抱歉，夏尔先生去那种地方和那么多大人物交涉肯定很累的吧，我不该问那么多的，现在应该让夏尔先生你去休息才是。”
看着面前如此懂事的马蒂，再联想到他乃至整个小镇不久后可能遭遇的未来，他就感到心如刀绞。
——嘴上还嘲笑马志尼不懂政治，原来我也不懂啊。
——马蒂，索菲娅，还有其他人，会因为我的失误而全部跟着这个小镇一起陪葬吗？
夏尔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将挡着眼睛的手放开，放在马蒂那个小小的肩膀上，把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次去维也纳虽然没有拿到烧炭党想要的，可他们也答应给我们出让好处了，你不用担心太多，只需要注意听乔吉安诺和马志尼的话就好了，还有，索菲娅那些话也只是谦虚，你比她小，还是在她名字后面补上句姐姐比较稳妥……”
夏尔说到一半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为了不至于因为可能到来的失态有损形象，他迅速站起来拍了拍马蒂的肩膀后便加速走了出去，背靠着门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流出泪来。
“夏尔先生？”
一道甜美而年轻的女音忽然出现在耳边，他放下手一看，正是带着绷带准备给马蒂换药的索菲娅，她歪着脑袋，似乎很疑惑夏尔以这副模样站在这种地方。
“索菲娅啊，你是要给马蒂换药吗，我这就让开。”
夏尔让出位置后正准备走，却感觉对方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
“我从亚历山德罗好表弟那里听到了些消息……我们，没能换来和平吗？”
“……嗯，”见对方知道，夏尔索性也不装了，“是我的责任，在一张没有任何意义的废纸上代替马志尼签了字，把你们都害了，你想怪我的话就尽管怪吧，或者说一刀捅死我或开枪打死我也行。”
夏尔说完就装出这些动作，可索菲娅马上就阻止了他：
“您千万别那么说，”索菲娅的脸色看起来比她还着急，且红得跟西红柿似的，也不知她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城里那些大人物根本就没想和我们谈判呢，这不怪您。”
“这之中有很多弯绕……总之，我打算先离开特伦蒂诺一段时间，路易……我哥哥在这期间麻烦你照顾了，也要多听马志尼和乔吉安诺的话，知道吗？”
索菲娅虽听不懂夏尔的哑谜，但也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正在此时，楼下有人在叫夏尔的名字，正是亚历山德罗：
“夏尔，马车准备好了，路上也看不见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