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偷得愉快，桃李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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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可用给岳母组织生日宴，捉了刘大吹和陆致礼这俩外单位的蚂蚱。
刘大吹的好哥们陆致礼，在海上平台上班，当年换班时赶上台风，不小心掉海里差点淹死，后来被渔民救下，捡来小命一条。薛可用作为公司厂报的主编，一支妙笔，将陆致礼塑造成搏击风浪的英雄。后来，小兵陆致礼成为没有名分的小队长一枚，也有薛可用的一份功劳。
由于两人不在一个单位，基本没啥来往。陆致礼接了邀请，起先还以为是薛可用闺女要出嫁了。又一想，薛可用闺女和刘大吹儿子差不多大，刚上大学不久。
陆致礼在赴宴前，给刘大吹打电话，商量礼金的事。同是蚂蚱，你多了我少了，面上不好看。
刘大吹说，当初他娘去世，薛可用掏了三百的慰问金，他打算给四百，虽然四百不太好听，但是明摆着老太太去世后，他还要掏至少三百块，一来二去，总是他吃亏的。所以，他建议陆致礼给二百就好，二百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刘大吹补了一句：除非，你补办个婚礼，请薛可用。他肯定不好意思出二百。三百单数不好听，怎么着也得四百，搞不好四百数字也不好，给你个六百。
陆致礼离过一次婚，如今梅开二度，新妻掌握了以工资卡为主的财政大权，他最近钱紧，小舅子玩大车出了事，他帮着填了窟窿。
陆致礼听了刘大哥的建议，决定出200块。
周六这晚，陆致礼光杆司令赴约。刘大吹带着老婆汪芳来了。
一进包间，门口放在一张桌子，有个小伙子拿了红本记账，搞得跟结婚酒席一样。小伙子解释说，薛经理本着聚会不收礼的原则，但你们非要孝敬老太太他也没办法。他是个感恩的人，收了各位的礼一定加倍还回去。
刘大吹心里冷笑，哪是还回去，钱也未必都给老太太，他薛可用心里有本账而已。
刘大吹和陆致礼两个蚂蚱一同出现，掏了银子给小伙子，就站着说起话来。
汪芳也加入进来问这问那，主要是关心陆致礼的新老婆有没有抱窝。汪芳和陆致礼前妻乔麦关系不错，乔麦如今调去上海工作，理论上讲跟前夫没啥关系，但他们的儿子还在A城念寄宿学校，新老婆要是怀孕，男人还对前窝里的孩子上心吗。
汪芳操碎了心。
陆致礼只说，一旦老婆肚子有喜肯定会给嫂子汇报。
谁都没发现，小伙子把俩蚂蚱的名字弄错了。后面记录的礼金，也就掉了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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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芳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她被刘大吹说服了来吃饭，是因为她对掏钱给薛可用很心疼。
多一个人，好把四百块吃回来。
自从她发现薛可用在宾馆里搞小姑娘这事，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跟刘大吹汇报时，隐去了女主是麻辣鸡丝姑娘的事实，怕大吹笑话自己的一腔热情喂了狗，只说好像看见薛可用从一个女人房间里出来。
刘大吹说：这个级别的，怎么也得到带星的宾馆去。你们那个老娘们当服务员的宾馆，也就靠平民百姓和穷学生偷鸡摸狗撑着。戴眼镜的小白脸多得是呢。
他提醒老婆没影儿的事别乱说。
汪芳就闭了嘴。
宴会上，汪芳又偷偷观察薛可用，觉得最近的薛可用一张小白脸很生动。她在新干线上班久了，发现偷情男女有个显著特点：偷得愉快，桃李春风。
汪芳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薛可用的岳母曾跟刘大吹见过一面，那晚刘大吹上楼送猪腿，只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觉得大吹说话特别顺耳朵。
这晚，老太太跟汪芳聊天，竟然还要顺耳朵。
汪芳说话十分讨巧，拉家常句句在理，而且把自己放在低姿态的位置上。
老太太繁华落幕，有俩闺女，大女儿混得一身怨气，小女儿宋美丽打小脾气古怪，跟自己亲娘也没几句话可说。因此老太太跟汪芳说话，好像见了流落民间多年的另一个闺女，亲昵得不行。
薛可用知道汪芳以前在超市里杀鱼。就问汪芳搬到城里后，做什么工作。
汪芳没说自己在新干线宾馆上班，谦虚地说：没文化，又不年轻，到哪里都是咸菜疙瘩，就在大吹的瓮里腌着呢。
老婆在宾馆上班这事，刘大吹也没给人声张，虽说时代进步，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但如今在饭店和宾馆干活，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还不如在超市里杀鱼。
薛可用说：嫂子谦虚了，当年小敏去你家，回来跟我们说，你会绣十字绣，一副清明上河图卖上万，织毛衣比买的都舒服，还会踩缝纫机给家里人做裤子，秋天会做美味的辣椒酱，蒸的包子比鼎泰丰好吃，家里干净的看不见一根头发…
薛可用用了写文章时的一串排比句来夸汪芳。宋美丽在一边听着，耳朵不高兴了。
汪芳擅长的一切，都是宋美丽欠缺的。
这时候，薛可用乘着猫尿的东风，又总结说：关键是，把老刘同志养得膘肥体壮，连肚子都像怀孕七个月。
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刘大吹自嘲道：哪里像七个月，你们看看，也就五个月。
说着，站起来，拍拍肚子。像拍了硬邦邦的皮球。
一桌子人又乐。老太太也高兴。隐藏在大人草丛中的薛可用女儿小敏，也眉眼舒展，竟然吃了很多。
只有刘大吹感觉出来了，薛可用在拿他开心。
的确，薛可用的态度是在悄悄变化的。吃饭间，刚才记账的小伙子把礼金明细拍了照片发到薛可用手机上。
薛可用一看，就刘大吹拿钱少，只有二百块，还带了俩人来吃。想到自己给他娘的三百块，自己连个白事馍馍都没吃一口，心里不痛快。
文人水平高，夸汪芳给老太太助兴，让宋美丽学习下人家的贤良淑德，顺便嘲笑刘大吹的肚子。
坊间传说肚子大鸡鸡小，刘大吹五个月也罢七个月也好，说不定吃两粒小药丸都搞不动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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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吹也不恼，你的主场你做主。我只管喝酒吃肉吹大牛，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拢嘴。
大吹酒场花样又多，把薛可用驾到孝顺女婿的架子上，灌了几杯酒。
薛可用酒量不行，喝得云里雾里。
酒兴正浓，宋美丽离席，把刚才记账的小伙子叫出门去。
薛可用摁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觉得大事不妙，就找了个上洗手间的借口，出了门。
记账的小伙子从走廊那头而来。
薛可用迎上去，问：刚才你嫂子叫你啥事。
小伙子诚实回答：薛经理，收的礼金，本来我打算饭后给你的，但嫂子说她管账，要走了。我寻思着你们两口子，给谁也行。明细我都拍下来发给你了。
薛可用心里哇地大叫一声，急急地问：你嫂子呢。
小伙子：去洗手间了吧。
薛可用往洗手间而去。
卫生间隔断里，宋美丽对着账本，把收来的钱一张张地点数着。
以她对薛可用的了解，他断然不会把全部的钱上交岳母的国库，能拿一千块来出来就不错了。她父亲活着的时候，薛可用提着假酒去孝敬老人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喝了假酒的岳父差点提前命赴黄泉。薛可用当然咬着吊头子死犟，说自己坚决不会送假酒。岳父藏酒那么多，是搞混了。
这下好了，你们高谈阔论，我韬光养晦，伺机把钱搞到手，才是真理。
宋美丽走出卫生间之前，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今晚她擦了口红，脸上抹了粉底，外加喝了一杯葡萄酒当胭脂。每个女人看镜子里的自己都美上七八分，你薛可用看我是个丑八怪，常年不碰我一下，可有人看我美，我爸取这个名字简直为我量身定做。
她一脚踏出卫生间的门，迎面遇上红着眼睛的薛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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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可用低低地问：钱呢。
宋美丽拍拍斜挎的包，说：给老太太的，我先保管着。替老太太谢谢女婿了。
薛可用：给我，我先结了账再给老太太。
宋美丽：你这么大官，请老太太吃个饭，开个发票不就报了吗，还惦记这点钱干嘛。
薛可用：就算报销也得有个周期，我手头没现金。
宋美丽：没现金刷卡。
薛可用：没带。
宋美丽：没带是小狗，不对，是老狗。你为老太太办生日宴，礼钱自然给老太太。
薛可用：当年咱俩结婚，办了百十桌，你爸收了多少礼钱，怎么一分钱没贴补小家。
宋美丽：薛可用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一个穷大学生，怎么爬起来，还不是靠我爸爸，这不是最大贴补还是什么？
薛可用：我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闺女有饭吃。
宋美丽：放屁，你不升官我也饿不着，这些年，你交给我了几分钱？你是不是都给外面的野女人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薛可用：我不跟你吵，你把包交出来，我去结账。
宋美丽把包紧紧护着，冷笑道：给你个屁，你爱结不结，不结账看你在这帮小兵面前怎么有脸。你吹了一晚上牛，只有我看穿了你的裤衩，就是穷老巴子钱上急。
宋美丽说着，就要突破薛可用的封锁线，到广大人民群众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