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自从苟晞镇压汲桑起义后,他的威望在翼州、青州一带越发壮大。
加之东海王司马越在外敌汉赵的压力之下,想要修复两者的之间的裂痕,于是整了波骚操作。
升任苟晞为都督青、兖州二州诸军事,可却不允许他出青州,仍让兖州刺史自治。
并令苟晞勤王,拱卫京师,想要行驱狼吞虎之计。
这么明显的针对自然被苟晞一眼识破,他异常恼火,对于如此腐朽不堪的朝廷,心里再也没有了敬畏。
苟晞将糖衣大炮的糖衣剥下来吃掉,然后大炮打回去。
主打的就是只享受权力,不履行义务!
至此,苟晞自觉仕途无望,便沉溺于酒林肉池,贪图美色,肆意逍遥,青州成为了苟晞的后花园。
公元308年,十月。
苟晞忌惮曹嶷在青州永乐郡一带的声望,于是派心腹部下傅宣到永乐郡督诸军事。
傅宣行事肆无忌惮,来的第一天就以检阅、训练军队,以备汉赵入侵的名义,直接要走曹嶷的军权,分走了大部分军队。
永乐郡的脱产士兵大约三千五百人,如今,曹嶷手中只剩下不到八百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属于曹嶷的时代过去了。
作为曹嶷的义子,曹郯也逃不掉傅宣的打压。
他更是因为几个月前以少胜多,击溃王弥等流民的耀眼战绩,受到对方的忌惮,遭受对方的重点打压。
永乐郡,院子中。
这是一个碧蓝如洗,阳光明媚的下午。
院子里的树叶大部分都已经泛黄,凋零落下,阵阵秋风萧瑟地吹动地上的落叶,一股秋意扑面而来。
即将成为光杆司令的松柏树下有一间小亭子。
亭子里面摆放一张石桌,有几盘做工精美,令人垂涎的糕点摆放在上面。
四张石凳有两张正坐着人,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一位身形剽悍,面如桃色,蓄有美长髯的中年男子。
美妇发髻高高盘起,露出白嫩细腻的脖颈,在给男子倒茶的时候偶尔会有几根青丝调皮地落下,徒增几分妩媚。
男子一边看着手上一半卷起来的书,一边拿起面前的茶喝了起来。
顺着他看书的视角,远眺过去,远处院子的空地上,有三位少年在锻炼和互相比划。
“细细感受体内有没有热流,流淌全身。”
曹郯看着在做平板支撑的王猛,语气斟酌地告诉他突破血气境需要注意的秘诀。
见没太大问题后,曹郯便身心轻松地望去面前的少年郎。
该名少年郎,五官棱角分明,唇红齿白,明亮的眼睛里充满活力,身体略显纤瘦却挺直,流露出一股锐利之气。
此名俊气少年郎正是曹霖。
他眉毛微上翘,右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便欺身而上。
“哈!”,一根木制长枪朝着曹郯的胸口快速刺来。
曹郯微微一笑,侧身躲过这一枪,顺手将长枪立于身前,轻轻拨动曹霖的枪杆,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将对方的势头打偏。
见到老哥的招式后,曹霖嘴角露出狡猾的笑容,仿佛一只奸诈的老狐狸。
虚晃一枪!
曹霖手中的长枪如灵蛇般快速改变方向,再次掉头,从另一个方向刺过来。
曹郯见此稍微认真了些,眼里透出一丝英气。
他腰腹发力,握紧手中枪柄快速挥出枪挡住,再以神秘莫测的架势,轻触对方长枪力竭之处,化解掉曹霖这波必定建功的一招。
见自己的绝招被挡下。
曹霖不服气,迅如疾风劲草一样收回枪,身子一转,长枪随着转动一圈,势如破竹般的气势朝曹郯劈来。
曹郯微微一笑,不退反进,低头躲过曹霖的回马枪,趁他惯性向前停不下来,中门大开之时,枪柄轻轻触碰他的侧腰。
“不打了,怎么都打不过你。”
曹霖撅起嘴,沮丧地收起手中长枪,说道。
“哈哈”,曹郯轻笑继而补充,“老弟,你这次败在了什么地方知道吗?”
曹霖虽然又被自家老哥又打击了一次,但听到曹郯的话后,还是低头沉思一会。
“我不该鲁莽地就使出全力,这会导致后续疲力,力竭之后无力阻挡对面的反击。”
曹郯点点头,曹霖不愧是从小就是属于脑子灵活的那一类,他把刚刚的失误,已经总结的很到位了。
“但是,不这样我打不过哥你啊!”
曹霖眼中闪过不甘和对胜利的渴望,天见犹伶,从学武开始自己就总是被压一头。
一位武功高强的人,应该拥有庞大的力量和快速的反应力,以这些为基础,再经历日复一日枯燥的磨炼打熬,以汗水浇灌出战无不胜之花朵。
至于,随便学学就无敌于世间,孤独求败的境界,那种只存在于爽文小说里。
曹郯已经突破血气境的日子已久,一身气血旺盛,曹霖在力量上定然比不过他。
再加上因为光脑的存在,曹郯不仅大脑思维能力远超普通人,神经反应堪比超脑,还可以预判敌人的动作,做到敌人未动,而我先至的非人境界!
曹郯摩挲下巴,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这么一看,自己的金手指也不是完全就是废柴嘛。”
做个比喻,就是正常士兵出枪的一瞬间,在曹郯的眼中就已经将敌人的动作收入眼底,身体可以提前招架。
因为曹郯的神经反应速度够快,甚至他出一枪的时间够他出两枪及以上。
因为曹郯神经反应跟得上,就像桐姥爷的二刀流,同一水平下,一把剑怎么打得过两把刀呢?。
这也是为什么曹霖的全力一枪被曹郯轻描淡写躲过去,还找到枪势未尽而力竭之处。
王猛平板支撑做完站起来,看向两人的眼底,闪烁出一丝敬意。
他刚才目睹了全过程,完全没有看清只感觉曹霖转了几下身,就弃枪认输了。
王猛没想到曹郯的实力竟然如此强,虽然曹郯再太学中默默无闻,即使偶出惊世之言,但总归还是普通人之流。
几个月前,曹郯击溃流民袭城,在郡城声名鹤起之后,他也以为是对方指挥出色,个人的武力一般。
没想到,优秀的指挥不仅谋略出色,还要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
从这里,王猛意识到仅仅只是一席文人墨客,是难以建功立业。
于是他向自己的好友曹郯表明要学习一些武功,用来强身健体和用来自保。
考虑到王猛的这支超级潜力股后,曹郯没有做过多的思考就答应了。
如今在太学中,曹郯也正式地毕业告别了。
因为在青州的大中正推举之下,曹郯被派去了般阳县,任般阳县县令。
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的话,打死曹郯他也不信。
必然是苟晞暗中示意大中正举荐曹郯去任般阳县的县令。
因为曹家一门三人对永乐郡的影响太大,无论是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还是郡城中各种官吏世族,都有出众的威望,大家都十分信服三人。
傅宣心中对这极其害怕,他只是靠着背后苟晞的威名,才能让永乐郡上下表面听从臣服。
实际上,哪怕他掌握了永乐郡的军权,还是整日惶恐不安,如坐针毡。
而曹嶷一家。
不,单轮曹嶷一人的魅力就可以让永乐郡上上下下的人被其折服。
若是他,振臂一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恐怕大部分人都会追随曹嶷。
这种差异让傅宣日夜寝食难安,于是上表苟晞言弊利害。
因此,青州刺史苟纯建议让曹郯去般阳县任县令兼建威军侯,而原桓台县令则升任青州治中从事。
其心路人皆知!
就是想要在郡城中冷处理曹郯的之前大胜,建立起来的威望。
至于曹嶷则会被剥夺军权,再把曹郯调走,他在郡城中就会如同孤寡老人一样,有心无力!
今天曹郯邀请王猛来家中的意思也很明确,希望他能成为幕僚,一齐去般阳县辅佐自己。
过去几年中,王猛学识日渐丰富,其聪敏勤学的努力已经有了成果。
就连张宾这位暗比萧何孔明,心中傲气十足的人也不敢轻视王猛,对其十分敬重。
曹郯平缓全身血气,身心重新变回平淡,负手说道:“景略,吾向往韩白久矣,可此地于我们犹如小水潭,游龙如何能在山中水潭中成长呢?你的谋略宛如诸葛再世,一身抱负却难以施展。”
“不如随我一同前去般阳?”
王猛才思敏捷,一听这话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面带微笑,说道:“昔日,我承山间隐士所学,日夜嗜学而废寝忘食,如今有了让我展示抱负,又岂敢奢求什么?”
王猛答应了邀请,这在曹郯的所料之中,早在太学之中他对王猛就早早地释放出善意,交好。
除了王猛,还有一位重量级人物。
张宾!
张宾从乐陵郡一战中活了下来,从最近传来的消息中得知。
他并没有受到傅宣的重视,逐渐被边缘化,不复以往在郭宪帐中的日子。
第二天。
曹郯走向永乐郡的西北方向。
永乐郡的东城是郡守等达官的居住的地方,南城多为世族贵族的居所。
北城聚集的多是平民百姓,西城就比较乱了,里面大多都是贫民或者流民组成的帮派或丐帮。
张宾虽然是军中幕僚,可囊中羞涩,东城和南城根本不敢奢望,北城中的好地位也轮不到他,因此只在在北城的边缘地带,临近西城的位置
街道上,小贩吆喝的声音起伏跌宕,整座郡城繁荣依旧。
曹郯在一家名叫永醉楼的酒楼,买了四两清酒和一只烧鸡,步伐轻松地朝张宾家走去。
北城边缘地带的巷子四通八达,这边不愧是靠近西城的地方。
光天化日之下,曹郯走在街上还会从一些黑暗的角落感受到窥视的视线。
暗暗摇头,曹郯来到一间有些老旧的屋子里,在一座表面褐色条纹遍生的破旧大门上轻敲。
“孟孙先生,在吗?
在下皓明,冒昧来访。”
扣了几下门后,一位面容昳丽但皮肤略微沧桑的妇人打开了木门。
“你..你是?”
妇人眼底掠过疑问和警觉,她根本不认识曹郯。
很快,她身后的张宾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惊喜,“郯公子!”
“郯公子光临寒舍,真是令我蓬荜生辉!
不知道郯公子来意,为何?”
见到张宾出来了,曹郯面带微笑说道:“不如,我们到里面再说?”,他举了举手中拿着的烧鸡和清酒。
“哎呀,你瞧我这记性。”
张宾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让开身子,“婆娘,去准备几斤熟牛肉和小菜,让我好好招待一下郯公子!”
张宾的内人知道了曹郯就是几个月前拯救永乐郡的英雄,脸带欣喜地答是。
张宾的家虽然外边看过去有些许简陋,可进去之后却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张宾的儿子张梆和女儿张芳正坐在地上嬉戏玩耍,看到有人进来,瞪大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望着曹郯。
“哈哈”,张宾开心地抱起张梆和张芳,左右开弓,“这是曹郯公子,叫郯公子。”
曹郯咧嘴笑道:“孟孙先生,让他们叫我哥就行了,各论各的。”
“也行,还不快叫郯哥哥。”
刚才还胆大的张榜和张芳,此时却害羞起来,躲在父亲宽厚的臂膀里,声音脆糯好听的说道:“郯哥哥。”
很快张宾的妻子买了熟食回来,聊了一会后,张宾神情严肃地说道:“郯哥儿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吧?”
毕竟,张宾很明白曹郯的行事作风,从都是雷厉风行,无事不登三宝殿。
曹郯放下触碰到嘴唇的酒杯,将手中的筷子放下。
“孟孙先生可知我即将调任般阳县?”
张宾点了点头,又突然问起:“莫非郯哥儿你想邀请我一起般阳县?”
“嗯!”看到张宾点破了自己的来意,曹郯也不在掩藏。
张宾眼眸中闪烁着犹豫,般阳县不同于永乐郡的繁华,在这里不仅机会更多,更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但是,新来的校尉似乎根本看不上自己,在这里也不过是蹉跎岁月而已。
想到这,张宾眼神中透出坚定,好像做下了什么重要的坚定,但嘴上的话却是:“郯哥儿,这件事过于重大,还容我多考虑几天!”
曹郯也不知道张宾到底在想什么,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
尽人事,听天命。
“哈哈,来!
孟孙先生,再来一杯!”
曹郯脸上带着一丝坨红润,继续和张宾喝酒吃肉,拉近关系。
这几年,曹郯和张宾已经成为了年龄岁数相差较大的忘年交,两人的关系很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