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围援打援
如果是一位对地理不太敏感的人,对泰山郡郡城的第一印象可能是:地处险峻要地的城池。
可实际上,泰山郡地处汶水以东。
这里地势平缓,即使如此泰山郡也是曹郯起兵以来,遇到的最坚固的城池。
以往无论是般阳还是莱芜,都是一小县城,相比于泰山郡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主帅?
主帅!!”
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把曹郯拉回现实。
曹郯骑在白马上,抬起了头,脸色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主人。
这时,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映入眼底。
水面上微光粼粼,汶水如同一条散发银光的绸带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汶水上飘荡着一条条满载粮草的大船,河边的路上也伴随宛如长蛇的军队。
“主帅,你怎么了?”
身后的张宾面带担忧地看着曹郯,身子随着胯下的马匹左右摇晃。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如何拿下泰山郡。
唉!时间都已经过去两年,现在我还像百年前的刘皇叔一样,漂泊无依。”
别看曹郯如今手握六七个县,可都没有那种具有战略意义的要地。
如同百年前诸葛孔明曾说:蜀汉三分天下的前提,也是据益州和荆州而为根据地。
如今的形势看似一片向好,欣欣向荣,可一在外力的压迫下,便会如同泡沫一般破碎。
宛如水中月,镜中花。
张宾微微一笑,清瘦儒雅的面孔上饱含笑意地说道:“主帅不用妄自菲薄,不怕你笑话,我自幼好学,博涉经史,学识渊博,可辗转幽、并、兖、青四州都没有得到伯乐赏识,虚度光阴。
蹉跎岁月至中年,还连累一家老小随我到处奔波,六年前如果不是你强烈留下我,我可能已经回了老家。”
从这可以看出,如果没有曹郯留下张宾,可能张宾已经成了石勒账下一位深受器重的幕僚!
“所以,在我张宾眼里,主帅你就是人中龙凤,是一位前途无量,必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主公!”
听到他的话,曹郯原本有些丧的心情瞬间满血复活。
就连历史上被后人尊崇料事如神,运筹帷幄的张宾都这样夸自己,曹郯心中还是有些暗爽的。
即使心中像小鸟一样欢乐,可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对于泰山郡,不知孟孙先先有何高见?!”
早在出征前,曹郯就问过张宾这个问题,可他一直避而不谈。
直至昨日,曹郯在赢县收到中、西二军的频频捷报,拖到如今张宾才说出他的建议。
张宾重新穿上纶巾,手执羽扇缓缓说道:“泰山郡城池坚固,郡府上下一心,内部也难以攻破,可缺点就是地处平原,久攻之下难以固守,我们可以征召工匠制作楼车,攻城锤等器材。
另一方面为了减少攻城的伤亡,我们可以围点打援,如今的泰山郡可能还不知道郡内战火四起。
通过截断来自周围县城来泰山郡寻求支援的信使,乞求郡守出兵援助,我们在暗中包围埋伏,设计吃掉这些人马,削弱郡城的力量!”
听到张宾的一番计谋后,曹郯的脸皮抽动了一下,猛地瞪大双眼,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个计划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曹郯无论从哪个角度思考,都觉得此计甚是完美!
通过温水煮青蛙,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再趁敌人疲软之时,露出獠牙,一口吞下敌人!
曹郯连忙拉起张宾的手,语气真诚敬佩地说道:“孟孙先生于我而言,宛如昔日刘皇叔得卧龙与凤雏!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祖逖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他被张宾的计谋所折服。
张宾任凭自己的手被曹郯紧握,脸上带着怡然的笑容。
面色虽然平静,可眼中的喜悦仿佛要跃出纸面上,眼角的鱼尾纹深深地立了起来。
曹郯松开手后,叫来身边的亲卫让他喊来新四团、新五团、新六团的三个团长过来。
新七团没有随着曹郯一起来征讨泰山郡城,而是留下配合李羽坐镇赢县。
曹郯想要具体的布置得以实施下去,还需要和这些各个团的将领商量。
“拜见主帅!”新五团、新六团的团长联袂而至。
新四团的团长是祖逖,他身为曹郯的副将还兼任团长职位。
当赢县拿下时,祖逖从莱芜赶到前线,这次选择和曹郯一起出征。
新五团的团长是张秋全,他是张婷仪最小的弟弟,也是般阳军校第一期的毕业生。
张秋全身材魁梧健壮,天生神力。
他在莱芜、赢县一战中,立下功劳,力斩敌人有数十人之多,慢慢升任到团长的职位。
其性格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对于曹郯治理般阳,治理军队的理念不谋而合,是曹郯坚定的拥护者。
至于新五团的副团长是孙焕昌,他主要负责新五团战士们的具体训练。
至于新六团的团长人选,是曹郯为了安慰赢县的世家豪绅,便落入这次在牟县立下大功的周家次子周琢强身上。
“拜见主帅!拜见祖将军、张参谋!”
周琢强满面春风地拉开帐帘,走了进来向曹郯、张宾和祖逖三人打招呼。
至于张秋全和孙焕昌则被他下意识忽视,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两人的职位与他相等甚至还不如,便势力眼地忽略掉二人。
再加上世家弟子看不起寒门子弟已是常态。
搞笑的是张秋全一个出身世家的将领军官,也被认为是贫民出生!
“好了”,曹郯站起身来,示意他们坐下,把张宾的计划一一告知。
张秋全和孙焕昌则是看了一眼祖逖,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上,就知道主帅三人已经是在暗中开了小会议,确定了接下来基本的方针。
周琢强听完,面色潮红,一脸激动地站起来,说道:“张参谋的计策真是完美无瑕!
宛如诸葛武侯再世,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可惜周琢强的演技十分浮夸,在曹郯他们眼里俨然是一副小人摸样。
令人作呕,宛如小丑!
曹郯心生不喜,无视他把目光转到张秋全和孙焕昌身上。
张秋全一脸冷峻,语气沉稳又带着一丝风度:“属下有两个疑问,一是:我们要是没有截掉那些信使怎么办?,二是:如果我们计谋被识破怎么办?”
未谋成,先论败。
这是一个处事不惊的将领,应该具有的素质,看到这曹郯和祖逖互相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张宾闻言,微微一笑:“我已经让主帅派人去召集工匠打造攻城器械了!
如果没有截掉那些寻求支援的信使,我们就直接向那些沦陷的县城县令讨要。
毕竟最近的几个县城都已经被我们拿下!不过要尽快,夜长梦多!
因为我们不知道泰山郡有没有收到这些县城沦陷的信息!”
孙焕昌还问了其他几个实际可能遇到的问题,也由祖逖亲自一一回答了解决方案!
得到解决办法后,张秋全和孙焕昌两人相视一眼,一齐点头示意表示对这个计划的赞同。
然后一齐向曹郯作辑告辞,去具体安排事务。
无人搭理还站着的周琢强,他此时面色涨红,见所有人都忽视他,脸上的神色难看到极致。
曹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冰冷地说道:“我们这里不适合阿谀奉承,溜须拍马那一套,能者上,弱者下是基本的标准。
德才不配位的人是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说完,曹郯转身带风般走出门外,张宾看了看他几眼,微微摇头,背着手走出去。
祖逖则是更直接干脆,瞪了他一眼,掀开帷幕走了!
事情很顺利,当天下午。
新四团的斥候就在泰山郡五十里外察觉到有异常,顺势追索一番,发现了其他县城派出去求援的使者。
新四团第三营的士兵成功将其包围,瓮中捉鳖把信使给抓下来。
驻扎的营寨里。
一位全身上下灰头垢面,衣服破烂的人被曹郯的亲卫田明春给丢了进来。
在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恶臭与汗臭揉杂成的异味。
“大....大...人饶命啊!小的是卞县县令大人派出来向太守大人求援的信使啊!”
“卞县?
为何不去找本地的鲁国国相求援?
还有如今卞县的情况怎么样了?”
曹郯没有直接逼问对方携带的信件和信物,而是话锋一转,灵魂三问,问起了卞县的情况。
信使抬起一张黝黑却参差着一丝黄白色的裂痕的脸。
这张脏脸明显是连日赶路,污垢都已经布满整张脸,掩盖住原本的样貌。
信使闻言,露出白褐色的牙齿,满脸亢奋地说道:“我听闻隔壁也有县城受到袭击,莫非大人是泰山郡太守派出来的援军?”
“还请主将大人,即可发兵援驰卞县,不然卞县真的要被叛军拿下!”
在卞县县令眼中,这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军队,的确与叛军无异!
听到这位天真又可爱的信使,主帐内哄堂大笑,大伙眼带怜悯地看着他。
“大人,莫非不是吗?”,信使眼中露出疑惑,挠了挠已经成结的头发。
曹郯没有理会他,而是重复地问了一句,“卞县的情况如何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严厉许多。
信使被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回大人,卞县的情况很不妙,敌军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工匠,制作了一批攻城器械,原本坚不可破的城墙岌岌可危!”
“至于为何不找鲁国的国相,是因为鲁国的军队都忙着去救离王城更近的汶水。”
说完,接着补充一句,“还请大人迅速上报太守大人,不然就晚了!”
听到西军的利好消息,曹郯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犹如老狐狸一样,点头:“把你的信件和信物交给我,我去上报太守!”
听到这话,信使开开心心地从胸口拿出信件,可刚拿出一般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
“就算是找太守,也应该我去,而不是离郡城还差十万八千里就交来给别人!”
迟钝的信使这时才像呆傻的狍子,后知后觉。
田明春见他动作顿了下来,呵斥道:“还不快把信件和信物叫出来?”
看到对方悬挂腰间的刀,信使欲哭无泪,他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些人可能是和攻打卞县是一伙的,哪怕心中再不愿也只能乖乖交出。
至于人在信在,人亡信毁,是不存在的,小命为上!
田明春将信件和信物都交给曹郯手上。
看了眼面前一脸绝望的信使,曹郯的内心还颇觉得有趣,便吩咐田明春将他带下去洗漱一番,好生招待。
拿到信件,曹郯望向张宾让他找个机灵的人去向泰山郡的太守报危,让他派出援军支援卞县。
这时。
周琢强却主动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担当这个重任。
当他说出这话,在场人的脸色都是剧变,按道理来说,他已经是新六团的团长,位高权重,为何还甘心如此冒险?
曹郯也是心中吃惊,脸上带着饶有趣味的表情盯着他。
看到大伙脸上各异的表情,周琢强心中有些悔意。
他刚刚算是满腔热血,被下午的事情激动了心绪,脑子一热就站了出来。
如今周琢强的心中却有些后悔,可事情已然如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便横下心说道:“主帅,我想将功赎罪,证明我周鲲举不是孬种!”
其实他是知道,经历方才的事情,再不做出补救动作,迟早会被曹郯撤职。
于是周琢强便主动毛遂自荐,以此挽救自己在曹郯心中不好的印象!
曹郯略微思索也明白对方的来意,于是抚掌大笑:“好!既然鲲举有如此胆色,那么我便愿意相信你!”
对于有魄力承认错误,勇于改正的人,曹郯一向都很宽容的。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