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今天吃葡萄
犯人死了，审讯草草收场，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些什么。
裴知樾住进了地面基地为他安排的临时住所，有许多高级人员出入，其中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但他现在还没有心思去联络感情，借助地面中心指挥台，他向舰长发送了加急邮件，里面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目前所经历的事件，其余的，包括自己的推测和丛丛疑点，他都没有谈及。
写完邮件后，裴知樾与地面中心指挥台的总指挥官见了面，这位总指挥官是个女性alpha，有一头张扬明艳的红发，黑紫色制服，明明英姿飒爽，和那双碧绿色的眼眸相衬着，竟然添了几分恬淡与沉静，诡异地和谐。
“很抱歉，裴指挥，听说犯人畏罪自杀了。”话虽然这么说，江意帆的脸上可没有半分歉意，不过裴知樾也并不在意，毕竟这与她也没有直接联系，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自己不必纠结其中的真意有多少。
思及，裴知樾礼节性地弯唇淡笑，他收回了手：“没关系，只是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我更感兴趣的是地面基地内部被入侵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裴知樾问，江意帆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不过这次她的笑容里才带上了真实的歉意，江意帆点开自己的智脑，将电子屏铺展在裴知樾眼前，莹蓝色的光里，逐渐显现出地下实验室的影像，科研人员身穿着白色实验服，正在实验台中来回穿梭，步履匆忙，丝毫不在意自己正被监控后的两人监视着。
“最近医疗处引入了一批新的实验数据，为了配合她们实验，地面基地投入了诸多补给和资助，由于实验因素不定，所以时常发生意外，一旦出现异常，入侵警报就会响起来，提醒基地人员注意安全。”
“原来如此。”
裴知樾点了点头，突然，他的目光被右上角低头做实验的女子吸引住了，裴知樾下意识皱起眉头：“这个人，很眼熟。”
江意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状忍不住笑了笑：“这位是医疗处处长苏玥，还是服役在你们星海舰队麾下的，你觉得眼熟倒也不奇怪，只不过她常年随本部驻扎在地面，参与各种高密实验，和安里蒙联邦大学也有合作，兼任教授。”
裴知樾沉吟：“原来是这样吗……”
难怪眼熟，原来是安里蒙联邦大学的教授。
他还记得，程襄不仅和她有过交往，曾经还是安里蒙联邦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代表。
想到程襄，他的眸光忍不住柔了刹那。
这个时候，或许该回家了。
华灯初上。
程襄在人文研究所工作了一段时间，她发现beta同事和从前的alpha同事很不一样，他们随性开朗，喜欢洒脱的生活，时不时要小聚一次，一来二去，他们很快和程襄熟络了，没错，是他们单方面和程襄熟络起来，因为程襄暂时还没有熟悉这样的交际环境。
但是没关系，她相信自己迟早能适应。
藏在人群里的程襄努力扬起笑容，举起酒杯和他们轻轻一碰，相撞的声音清脆而悦耳。
耳边笑声、音乐声不断，带有强烈节奏感的鼓点一遍遍在击打脑部，炫丽的灯光快速滑动，在肢体和近似癫狂的眼眸里来回试探。
程襄心里隐隐感到不适，她借口透气，从包厢里溜了出去。走廊的尽头有一处蔓延出去的露天平台，她倚着栏杆，看楼宇之下的车水马龙，这个时候，各处公园和绿化带里都栽种着蔷薇花，各色妖娆，伴着清风，送来阵阵馥郁的香气。
她阖上眼，浸在其中，紧张不安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去。
beta的世界杂乱却有序，她迟迟无法融合其中，是否因为自己还没有从alpha的身份认同里彻底转变过来？
思及，程襄睁开了眼，波澜无惊的眸子里略过坚决与自信。
“我能改变。”
她低声，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再一次嗅着风里的花香后，她转身，准备重新回到喧闹的包厢里。
回头，却猝不及防撞见了难堪的一幕。
面对曾经的同类，程襄分外敏感他们的气息，在深夜里，模糊底线的黑暗中，这种危险的讯号格外让人警惕忌惮，更别说被这种气息围困着的omega。
被步步紧逼的omega似乎还穿着服务生的黑白色套装，他握着酒瓶，一步步往后退去，程襄注意到，他黑短的碎发后是双如小鹿一样的眼眸，覆盖了层淡淡的泪光，想来吓得不轻。
程襄移开目光，恢复了面无表情，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这不关她的事，她想，而且自己现在还是个普通的beta，体力悬殊，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准备绕过那几个来者不善的alpha，却在偶尔抬眼间对上了那双带着求救意味的眼眸，莹莹水光里，他无助地看着自己，如同将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毫不掩饰着对于自己的信赖。
凭什么……这样看待自己？
程襄眸光闪烁。
为什么要相信她？
她看起来很像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吗？
脚上没有停顿，被围困着的男子已经慢慢沿着墙角跌落在地，他眼角闪着泪光，却还是固执地朝程襄投射去依赖的目光。
救救我……求你了。
程襄感情迟钝而麻木，可偏偏从他温软的眼眸里读出了这样的情绪。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襄再度收回目光，抬起的脚却无法迈出一步。
酒气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些扭曲的高大的身影一边逐渐靠近，一边将身后的光线堵得死死的，没有一丝丝温暖，只剩下他满心的恐惧与厌恶。
褚禾连声音都忍不住带上了颤意：“你们……离我远点。”
那几个嚣张傲慢的男alpha狞笑着，酒气阵阵。
“你有资格拒绝吗？”
其中一个男alpha笑着俯下身子，吐出的话语里满是威胁的味道：“你一个柔弱的omega能做些什么呢？”
褚禾别过脸去，眼泪几近崩溃：“联邦法律里明确制定过，omega受到特殊保护，你们这样做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很害怕~我们真的很害怕~”他们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天真的omega，难怪会来这种地方工作，怕不是被骗过来的吧？
最外围的alpha高大，觉得烦躁不已，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那几个人，不耐烦地囔囔：“让我来！”
“住手，我已经报警了。”
燥热的空气里突然插进来这么一句话，好像把冰刃横在了脖颈上，阴冷狠厉，下一秒就得溅血。
几个人一个激灵，被这话里的蔑视和冷傲惊住，忍不住面面相觑，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他们循声看去，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们面前撒野。
来者身材高挑，神情倨傲，一张脸长得尤为冷艳，她眉眼深邃，眸子沉静如水，盯着人看时，带着令人生厌的傲慢和淡淡的探究，扫视时毫无感情可言，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值得惊讶的奇怪生物。
“我以为是什么，不过是个beta。”虽然她身上的气息很驳杂，但总归和他们alpha不一样，更接近于平凡的beta群体。
一个beta，有什么胆量来插手他们的事？
搞笑。
“快滚，不然一会儿饶不了你。”
alpha放着狠话，目光同样上下扫射着程襄的身体，他摸了摸下巴说：“不过，如果你非得留下来，我们也不会拒绝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襄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个醉汉，他们的兴趣似乎已经从地上那个可怜兮兮的omega身上转移到了自己这里。
“需要我再重申一遍吗？”程襄点开智脑，上面显示仍在通话中，3D的地图上，代表警方的红点已经迅速抵达附近，“我已经报警了，最多两分钟内警察会到，想想怎么赔偿吧，现在跑来不及了。”
alpha虽然在联邦共和国有隐形的特权，但在明面上也不敢和警方对着干，一时间几个人的酒都醒了，气恼与不甘在脸上来回交换。
“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还嚣张着的alpha暗暗释放出自己的威压，眉目阴沉地紧盯着程襄。
程襄神情不变：“打算报复吗？恐吓与威胁也在管控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