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过年
年前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大年三十了。
这几天放假，陆逸仙难得的带着儿子去了一趟镇里的集市，俩人出发前，找小芹的爸爸借了一辆自行车，方便运输买回来的货品。
小芹爸爸当场就要教陆逸仙学摩托车，被陆逸仙好说歹说的拒绝了。
最后是陆逸仙推着自行车带着儿子到集镇上，先给陆慎买了新皮带，父子又都买了身新衣服，还到买全了包饺子的各种材料，陆慎推着自行车，父子俩满载而归。
三十晚上，父子俩调好了猪肉粉条、韭菜鸡蛋两种馅儿，准备开始包饺子。
猪肉粉条饺子是三十晚上吃的，韭菜鸡蛋的饺子，是大年初一早上吃的。
这边的说法是，初一的早晨谁家起得早，饺子吃得早，说明谁家更勤快，当年就会日子过得更好。
庄里有些人家比较鸡贼，为了讨个好彩头，干脆大年三十晚上十二点一过，在守夜的时候就起锅煮上吃一碗韭菜鸡蛋饺子。
陆慎虽然年纪不大，包饺子却是一把好手。调馅儿、和面、包饺子、煮饺子都没问题，但是擀皮却是他弱项。
这么一来，陆逸仙就承包了擀皮，陆慎在旁边帮着，按好一个个小面墩儿，挨个让父亲来擀。
水开了，在饺子下锅前，陆慎跑到院子里放了一串鞭炮，捂着耳朵又跑回厨房。
陆逸仙听着炮响，把一锅胚子的饺子下到开水里煮上。
陆慎让父亲去休息，自己拿一大碗凉水，等煮饺子的水开了，就加凉水，三滚之后，又拿大笊篱把饺子都舀到两个大盘子里。
父子俩准备好了陈醋和蒜瓣儿，听着高家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默默的吃起了饺子。
阿黄在父子俩人包饺子的时候，就已经馋的流口水了。此时小主人恩赐几个猪肉粉条饺子，阿黄开心的埋头狠吃，不一会儿就咬的小盘子里面都是碎碎的粉条。
父子两人正吃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还隐约有人喊：
“老陆、老陆。”
外面鞭炮声音太响，听不出是谁，陆慎赶忙跑去开门。
却见小芹爸爸一身新衣服站在门口，头上还沾着红色的炮仗皮。
“狗儿，你们吃饺子了吗？”
小芹爸爸此刻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热情的邀请道：
“没吃到我家里吃。”
“叔叔过年好！”
陆慎先问个好，“我们吃着呢，你也过来吃点呗，猪肉粉条的饺子，香得很。”
“在吃了啊，我就不过来了，你爸身体不好，我也不敢找他喝酒，我家里新买了个彩电，你们过来看，正要播春节联欢晚会。”
小芹爸爸热情的邀请道。
“行啊，我们吃完就来。”
陆慎在村里其他同学家看过电视，高家庄最近几年过得好的家庭，都纷纷买了彩电。
此刻陆逸仙也走出了屋门，外面鞭炮声太吵，他没听清儿子和小芹爸爸说了啥，等走到家门口，小芹爸爸已经挥手回去了。
“小芹爸爸请我们去看电视呢。”
陆慎高兴的和父亲报告。
陆逸仙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想扫了儿子的兴致，拍拍陆慎的肩膀说：
“吃完饺子再去吧，咱们把韭菜馅儿的都包完，也不耽误什么。”
陆慎这时候觉得干劲儿十足，奔回堂屋就把剩下的猪肉馅儿饺子吃了大半盘子。
他吃完抹抹嘴，又把和好的面，都切好，按好成一个个面墩儿。
陆逸仙看他这样，也放下筷子，挥手撵他：
“你现在就去吧，看你这猴急的样子。”顿了顿又说，
“我不爱看春晚，就不去了。我在家把剩下的都包了，等你晚上回来，饿了咱们就煮，不饿就明天啥时候起来，啥时候吃。”
陆慎如遇大赦，跑到厨房把手上的面粉洗干净，抱起阿黄就蹦蹦跳跳的往小芹家走去。
陆逸仙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起身到了厨房，拿起擀面杖，自己包起了饺子。
……
陆慎到了小芹家，小芹爸爸听说陆逸仙不愿意过来，以为他是跟自己客气，就让孩子们看着电视，自己跑来陆逸仙这里，非要帮着包饺子。
陆逸仙拗不过他，就和他边聊边包，俩人合作倒是比陆慎在的时候包的更快，包了一锅胚子猪肉粉条馅儿的饺子，陆逸仙就开始送客。
小芹爸爸看剩下的韭菜鸡蛋馅儿也不算很多，见陆逸仙确实不想去自己家里凑热闹，也不过多客气，和陆逸仙互相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回家和孩子们一起看春晚了。
此刻，整个高家庄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里，到处都是鞭炮的声音，还有些买了烟花的，没等到正月十五，现在就放了起来。
接近午夜，鞭炮的声音才渐渐的低了下去，只有零星的响声，高家庄的热闹，进入了尾声。
随着《难忘今宵》的音乐响起，陆慎也和小芹爸爸告别，小芹也没撑到最后，早早的去睡了。
倒是虎子一直蹦蹦跳跳的和两只小狗玩到了春晚快结束，已经被妈妈拎着去洗漱了。
陆慎抱着阿黄向家走去，阿黄这时候也玩累了，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不愿意动弹。
……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来的雪，从乌黑的天空漫漫的洒下，像洒在饺子上的面粉。
这时候积雪刚刚没过了鞋底，陆慎抱着阿黄，一步步走到了家门口，他拍拍身上的雪花，进门后锁上了家门。
“爸，我回来了。”
陆慎叫了一声，见没人回应，估摸着陆逸仙已经睡下了，就抱着阿黄进了堂屋。
进门就看到半盆韭菜馅儿还放在那里，一些饺子皮都快干了，却是还没包上。
“老陆不是说自己都包了么？”
陆慎此刻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冲进陆逸仙的卧室，就看到父亲斜斜躺在床旁边的地上，手边放着一本记事本，人已经没有声息了。
此刻，他只觉得天都塌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抱着陆逸仙大喊：
“爸、爸、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此时的陆逸仙已经没法回应他，身体仅剩的一丝丝温热，也在慢慢的散去。
陆慎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他拼命用手抹掉眼泪，睁大双眼看着父亲，不敢想相信父亲就这么离开了。
“黑色，是黑色的。”
此刻在陆慎的眼中，父亲的身周，蓝黑色的火焰已经接近于黑色，仅剩的一点点蓝色，正在黑色的包裹下，渐渐变黑，眼看就要不见。
“不要，爸，你不要死！”
陆慎抱着陆逸仙，不敢再看陆逸仙身周的火焰，绝望的把头埋在父亲的胸口，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打湿了陆逸仙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