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3:子夜歌(纪念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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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躲在墙角骇然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陆文隽看着蹲在墙角的我,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他没说话,将领带松了松,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伤,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我有些幸灾乐祸起来——恶人自有恶人磨。

陆文隽看着我,说:“你在看笑话,对吧?”

我也冷笑,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会冷笑。我瞄了一眼他的抽屉,说:“现在,我跟你做个交易——你放过凉生,我放过你!”

陆文隽不解地看着我。

我冷笑,一字一顿地说:“你的抽屉里肯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报警!”

陆文隽突然笑了,笑得那么畅快。他说:“姜生,程天佑走的时候,把你的脑子也带走了吗?不如我们来猜一下,我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提到程天佑,我的心仿佛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狠狠地疼了起来,可是我又不得不掩饰这痛楚。我冷冷地看着陆文隽,说:“那你就试试吧!”

陆文隽笑了,说:“我怎么舍得呢?一‘夜’夫妻百日恩……”

我狠狠地看着他。

陆文隽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我心说,我想活剐了你!

陆文隽俯下身,温柔地冲我笑笑,我却恨不得将他的脸踹到墙上。他似乎在思量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一把拉起我,像朋友间聊天一样亲和,语气淡然,说:“你看窗外,天这么蓝,云这么白,阳光这么好。不如,姜生,我们真的来做个交易……”

“嗯?”我疑惑地看着陆文隽,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文隽看着满脸疑惑的我,挑了挑眉毛,说:“我放过凉生,你嫁给我。”

这不是晴天霹雳,这是五雷轰顶!

我惊慌而又厌恶地从陆文隽的手里挣脱出来,说:“不可能!”

陆文隽看着我,笑笑,语调轻快,说:“你没的选。如果你想让我放过凉生……”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陆文隽,他……要娶我?

不是说一纸婚书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爱和尊重吗?陆文隽的这份天大的“爱和尊重”从天而降,却差点儿将我砸出脑震荡。在这剑拔弩张、势同水火的气氛里,他居然跟我说他要娶我。

那一刻,我真的蒙了,瞪着陆文隽,语调微微颤抖,极文艺地问:“你……爱我?”

陆文隽眼神淡淡,望向窗外,似是短暂地让思绪飘忽,不知为何,瞬间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说:“我对你没感觉,更没爱。”

没感觉你要我嫁给你,你的脑子有问题吗?我心里暗骂。

陆文隽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说:“我虽然对婚姻不感兴趣,对爱也不感兴趣,但对凉生这辈子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待在我的身边充满了兴趣。”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大抵想起了抑郁而终的母亲——很多年前,那个叫陆晚亭的女人也只能忍受自己的丈夫不肯施舍给自己半点儿恩爱。从小,他就在这种压抑和绝望中长大——这也注定了他对父亲的恨。当凉生出现后,这种恨自然就转移到凉生的身上。

我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才是最需要看心理医生的!

我骂道:“神经病!”

这三个字言简意赅地表达了我对他不可理喻的愤怒。

陆文隽一把将我拉到怀里,像看一件战利品一般,眼神冰冷,说:“从今往后,我是你的丈夫!凉生若想你幸福,只能求我!”

就在我试图冷静,想说几句正常话,表示我的彻底反抗时,陆文隽几乎不容我思考,一把将我推到窗前,指着住院部,说:“姜生,凉生就在那里!”

陆文隽不愧是心理医生,区区一句话就推倒我胸中的百万兵。

我的脸瞬间苍白。透过住院部冰冷的窗户,我似乎能看到凉生苍白的样子,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正在渐渐地弱下去。

我明知道是幻觉,可神经还是绷不住了!

我的身体重重地一晃。

陆文隽微笑着回身,拿起桌上的遥控器,轻轻地一按,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凉生的脸——病床上,他的脸苍白而消瘦,毫无血色。他的嘴唇干裂,往日红润的唇色也变得苍白。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他将眉心轻轻地皱了一下,像是有难以释怀的心事。

我的心霎时缩成了一团——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有机会看到凉生。

我看着屏幕上凉生的脸,顿时泪眼婆娑。几番颤抖后,我将手轻轻地伸向屏幕,千般小心,万般郑重,试图触摸他的容颜……

陆文隽迅速握住我的手,不容拒绝地阻止了我伸向屏幕的手——隔着冰冷的屏幕,我触摸不到凉生的脸。

我是那么崩溃,那么心酸。

陆文隽的手带着温度覆上我的手,他低头,唇轻轻地掠过我的发丝,直达我的耳垂,噙着笑。他说:“姜生,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哦,你们没血缘关系……瞧,我居然忘了。那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无所谓……”

“不!”我痛苦地回头看向陆文隽。

他居然在办公室里监视着病房里凉生的一切,这是多大的恨!

我含泪求他不要再伤害凉生了!

陆文隽冷笑,说:“你不是要报警,要告我吗?”

我辛苦铸就的坚强刹那间分崩离析。

我看着病床上凉生惨白的脸,看着他皱起的眉,终于哭出了声音。我哭着求陆文隽:“你放过凉生吧!求你了。”

陆文隽不肯看我,仰着脸,说:“只要你同意这场交易,凉生就可以立刻出院。我保证他长命百岁。主治医生会宣布这是一场误诊……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我失神地看着屏幕上凉生的脸,这个和我的生命相关了多年的男子,这个我从四岁起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喊他“哥哥”的男子,这个年少时在魏家坪的每根酸枣枝上刻下我的名字的男子……

今生今世我都忘不掉那个画面——阳光洒满大地,酸枣丛间,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蜷缩着,露水浸湿了其单薄的衣裳和柔软的发。他疲倦地睡着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

手电筒和小刀就在他的手边,他身边褐色的酸枣枝条上刻着“姜生的酸枣树”,条条如是。

那个熟睡的少年便是凉生。

如今的凉生也睡着了,只不过是昏迷着躺在病床上。他苍白的脸、微微抖动的睫毛、淡淡皱起的眉,无不藏匿着心事。

我望着那屏幕,泪如雨下。这么多年,我可望而不可即的始终是你。

突然,屏幕那端传来了凉生的声音。他微微地叹息,气力不足,像是在痛苦的梦境中挣扎一般。他痛苦地唤了一声:“姜……生……”

我肝胆欲裂,五内俱焚!

陆文隽笑了,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