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箭术开始窃取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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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马贼进镇

“菡姐,别出门,冷。”

“呀,暮哥儿,我晓得啦,我可不傻哩...”

李暮穿好衣物,又披上袄子,这才推开小半边门,侧着身走出里屋。

今日,得赶早去镇上送货。

一夜风雪。

直至大地皆白,雪势才歇。

道上覆雪积有几尺深,竟然埋过双膝,一脚一顿,在雪地里踩出一个个凹陷的深坑。

一辆独轮推车驶向青枫镇,速度不紧不慢,车辙狭长且深,宛如蛇行,在雪地里碾出一道沟壑。

沟壑一头是溪水村,另一头是青枫镇。

“李暮,真是谢谢你啊!”

老杜头带着年老色衰的结发妻子,郑重谢道。

临近年关,其妻想要去镇上逛逛,置办些年货,让家里多些年味。

可奈何她身子骨孱弱,实在经不起这来回十里路折腾。老杜头平日里又要打猎,维持生计,故而没甚闲暇功夫,带着老伴进镇上来。

“杜伯,用不着客气。”

李暮搀扶着俩人下了推车,又笑道:“平日里,您可没少让我偷学您的手艺,我记着嘞!”

与木叔不同,老杜头更看重李暮的机灵劲儿。

别人不明教,你就真不学?

扯犊子呢!

身在乱世,老实巴交,反而活不长。

老杜头很是为人着想,撇了一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先各忙各的?”

“杜伯,待会您二人再来镇口,我接着载您俩回村。”

“好,麻烦你了。”

一阵寒暄过后,三人各去忙活。

李暮推着独轮车,往中市赶去。

寒气渐盛,山里野味难寻,却总有富户好这一口吃食。

叠香楼与李暮之间,互取所需,也算是各得其所。

一头狍子卖了五两银子,已是收益不菲。

只是李暮掂了掂钱袋,眉宇间隐约笼着一层淡淡愁绪,似是心有郁结。

盖因先前去县城税苑缴纳税银时,无意间听得两名小吏交头接耳,说是来年春日,得收一大笔银子,做免军税。

交不上税?

好办。

当场就抓了壮丁,扩充军伍。

李暮想过躲进山里,暂避风头。

可一想到那帮贪官污吏,为了银子,什么腌臜勾当做不出来?

倘若害得菡姐从此身陷勾栏,或被卖为丫鬟,李暮做鬼也不会原谅自己。

至于小吏口中的一大笔银子,数目究竟几许?

十两?百两?还是千两?

小吏没明说,李暮也不敢问。毕竟,这要是祸从口出,被扣个脏帽子,也太得不偿失了。

倘若税银真有数十两,甚至更多,别说寻常百姓,就算是小康之家,恐怕也是捉襟见肘。

如此看来,这免军税,不过就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至于县衙,或者说是那位县令大人,真正想要做的,无疑是全县征兵。

看来······

要么是边军战事吃紧,得从地方上划拉一拨新兵蛋子填补窟窿,要么就是山蛮愈发猖獗,郡城那边下了死命令。

税银,不过是县令大人顺手牵羊,借机捞取的一笔横财。

思绪间,李暮已经逐渐走远,身后犹能闻到叠香楼的菜香、酒香。

卖过狍子后,他并未着急回村,一来要等老杜头夫妻二人,二来他还有事要做。

镇上西南巷子,邻街有家铁匠铺,专门打造钉耙锄头等农耕之物。

铺子里炼炉红沸,热火朝天,铁器捶打声咚咚作响,震耳欲聋。

李暮花销一两银子,却不是置办物件,而是租用铁匠铺子后屋,那间满是蛛网灰尘的工房。

店家哪里见过这种好事,连忙一把抢过银子,满口答应下来,仿佛生怕稍晚一步,对方就会反悔。

店家得了银子,心中喜不自胜,只觉今日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先前这少年来铺子里只看不买,甚至还上手摸时,他还有些不耐烦,如今一想,却是心存侥幸。

幸好当时未曾出言不逊,否则,今日哪会有这银子从天而降,砸到自己脑袋上?

工房里。

李暮吹去工台上的灰尘,却未烧火煮炉。

他拿起手边的锻锤,轻轻抬起,然后深吸一口气,抡锤就往废铁上砸去。

纸上得来终觉浅。

锻造技艺虽已臻至小成,但若不真正举捶锻器,总有纸上谈兵之嫌。

“铛!”

一锤砸下,锤面竟有火花四溅。

锤落之处,铁块红热滚烫,如同刚被铁水淬炼一般,那些锻造期间的繁杂步骤,竟然一笔带过。

就像是拣料烧料、定型抛钢、淬火回火,所有要领囊括其中,皆系于锻打之上。

只需抡锤锻打,无需淬火等繁复步骤,就能锻造器具。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铁锤抡落密如雨点,骤然落在废铁块上,铮铮有声。

废铁块如同被烧红煮沸,发出炒黄豆般的噼啪爆响。

约莫半个时辰后。

李暮放下锻锤,擦了擦额头热汗。

眼前那废铁块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块红如火烙的新铁。

新铁形成的刹那,发出“滋”的一声,冒起滚滚白烟。待到白烟散尽,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柄锃亮狭刀。

“成了!”

看了一眼狭刀,李暮先是一喜,然后又取来一块废铁,继续抡锤锻打。

略过各种锻造步骤,只取锻打成器,以次变好,这便是锻造小成的效用。

只是尚且未能有质的飞跃,抵足变废为宝的境地。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暮这才停下锻打。

他锻造了两柄狭刀,一长一短,因无刀鞘,便只好用白布条裹好,放入竹篓中,双肩系绳,背在背上。

算了算时辰,也该回村了。

拨开里屋门闩,推门而出。

李暮别过铁匠铺店家,这才大步流星,往镇口赶去。

街道上,老杜头拎着竹篮,与妻子互相搀扶,蹒跚而行。

竹篮里,装有瓜果蔬菜,春联等物,其中几件,是老杜头妻子专门挑选,要赠給李暮的谢礼。

“老头子,咱们得走快些,别让年轻人等急了。”

“诶诶,好。”

与此同时。

茫茫雪野间,十几匹快马踏碎雪泥,冲入青枫镇,遄如奔流。

声势急骤。

快人快刀快马。

甫一临近镇子,那骑红鬃马的头领就嘶啸一声:“小的们,麻利点,杀光抢光!”

话音未落,马贼们顿时哄作一团,手持朴刀,一鼓作气,鱼贯而入。

镇口邻近东市,多住宅居处,众马贼呼啸着号子,冲杀而至。

“马贼来了!”

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一声,便没了下文。

许是临死前的惊声尖叫。

沿街不少行人摊贩见到这一幕,不禁神色惶恐,慌不择路,一如吃了败仗的兵卒,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马蹄阵阵。

刀声挥挥霍霍。

每一次挥刀,都会有人头落地。

街道尽头,有一队乡兵姗姗来迟,只是没跑几步,那伍长瞧见马贼杀人如麻,如此悍勇,便直接不战而逃。

没了负隅顽抗,不消片刻,东市便彻底陷没。

“掌柜的,咱们快些逃命去吧!”

杨记药材铺里,年轻伙计听着外面喊杀一片,哀嚎不绝,双腿直打摆子,完全提不起劲来跑路。

杨老头沉默无言,只是吧唧吧唧抽着旱烟,吞云吐雾。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穿过石板街,踏上二仙桥。

那马贼骑马站在桥头,远远看了一眼,却又迅速掉转马头,往回奔去。

片刻后,又有几匹快马纷至沓来,却都是远远看去一眼后,就径自掉转马头离去,从未踏下桥尾。

民宅处。

一名男子壮着胆子,躲在门后,在马贼踹门而入之际,猛然暴起,大叫着抄起扁担,当头劈下。

噗哧一声,刀光一闪,院子里顿时有一颗头颅血喷如柱,离项而起。

杀了人后,几名马贼气势汹汹,冲进屋子。

寻到颤颤巍巍躲在床底的母子三人,先是将男童拖出去,抹了脖子,然后将饶有姿色的妇人扒光,扛出去丢在马背上。

甚至就连那女娃娃,都难逃一劫,成了马贼烧杀抢掠来的战利品。

另一间屋院中,姿色平平的妇人瘫在桌上,衣不蔽体,瞳孔涣散,被趁热轮番淫辱。

家中粮食碎银,皆被铺盖一卷,扔上马背。

霎时。

沿街串巷,鲜血漂橹,哀嚎一片。

“头,官兵来了!”

小镇入口处,一名斥候急匆匆翻身下马,大声奏报。

“啧,真是阴魂不散。”马贼头目低骂一声,然后率领部众策马离去。

马蹄声密如雨点,落在地上,轰轰作响。

街道上,竹篮滚落,又被接连而过的快马重重踏碎,将来年春,永远留在了今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