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箭术开始窃取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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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雪夜杀人,弦开穿风

夜幕之下。

破庙上空兀地响起一阵阵破空声,如有一条条火线划破夜色,顶着风雪,从天而降。

视野之中,只见夜空中犹似火雨骤落,撕碎黑暗,井然有序的落在左侧露天草垛,刁钻的穿过屋顶破洞,落在干柴堆里。

刹那之间,破庙被火光淹没,四下尽是必必剥剥的爆响。

“怎么会这样?”

梁秦不过才与王猛交谈几句,还未提到正事,就见似有密集火点,扑射而来。

待到看清是火箭爆射而至的时候,大火烧庙,已成定局。

“梁秦,你个卑鄙小人,竟然暗藏弓弩手,想要置我于死地!”

王猛一阵暴怒,任由梁秦如何解释,他都是坚持己见,曲解了梁秦今夜来意。

“想杀我?小爷我可不是吃素的!”

王猛拔出朴刀,双臂紧握,一刀就砍向梁秦左半边脸庞。

“嗐,王猛兄弟,你真误会我了!”

梁秦侧身躲过这暴起而来的一刀,顺势向四周撇去一眼。

庙内火势汹涌,火光四照,映得破庙亮如白昼,一砖一瓦都被披上一层层灼热火浪,檐瓦间的覆雪更是纷纷化散成水珠,沿着屋檐滚滚落下。

梁秦眉头紧皱,局势不容乐观,哪怕是他,再这么拖延下去,也会走不出破庙,被大火吞没。

“王猛,别闹了,要打要杀,先出去再说!”

梁秦按住腰上刀鞘,退后几步。

与王猛所持相同,那是一柄烙刻官印的短柄朴刀。

相较横刀,朴刀斩面更大,刀背更宽更厚,但也更为笨重,不及狭刀之属轻便利落。

若是两名身手相平的武人,捉对厮杀,单论拔刀出鞘,狭刀之属,就要比阔刀之属,更为迅疾锐进。

王猛与梁秦实力相差无几,故而此番争斗,便是率先拔刀出鞘者,更占上风。

可惜王猛非但不听劝解,无法沟通,甚至还拎刀劈砍,步步紧逼,以至于梁秦就算有意,也没有空当拔刀反抗。

梁秦所能做的,也是他此刻正做的,就只有闪转腾挪,在躲避攻势的同时,向庙外撤离。

但王猛却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燎燎火焰映着锃亮刀光,一扑一闪,极其刺眼。

只见朴刀刀身之上倒映火光,好似烧红了一般,劈过火焰,一划而过,向梁秦迅猛砍来。

“欺人太甚!”

眼角一瞥,看着身后霍霍刀光,梁秦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前倾着身子,低头跨步的同一瞬,几缕发丝沿着眼眶、脸颊,倏然滑落,头顶上更是有一阵劲风从右往左,如扇面迅速掠开。

若非梁秦及时低头躲闪,方才那一刀,就已经斩掉了他的项上人头。

事关生死,梁秦哪里顾得上姿态仪容,他低身躲过朴刀横扫后,脚下骤然发力,身形竟如一闪,向前连连踏出几步。

就在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扑腾声,是那王猛追击心切,脚下打滑,磕到了膝盖。

他这一摔,握在手里的朴刀也扑的一下,不慎插入地面。

趁着这个空当,梁秦立刻箭步冲远。

只是余光却瞥见了那朴刀上的锃亮官印,不由脚下一顿,愣在原地。

“你这官刀,从何而来?”

梁秦问了一句,神色吃惊之余,还隐约夹杂着一丝阴沉。

楚国官刀军械,其上皆有烙印,篆刻营帐旗号和锻造年号。

他注意到这短柄朴刀上的官印,烙有“遂安县衙”和“建昌十一年”,这分明就是县城官衙,于今年新铸的那批官刀。

怎会出现在一个马贼手中?

梁秦为了早日跻身武道九品,不惜为马贼效命,以换取对方许诺的练皮丹药,自然知晓马贼动向。

建昌十一年,这一整年,马贼一直都在东躲西藏,压根就不曾与遂安县兵马有过正面火拼。

那这官刀···又是从何而来?

梁秦心头一紧,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你是奸细?”

却见王猛直起身子,拔出插在地上的朴刀,以反问的语气,淡淡回了一句:“你不也是?”

“好!好!好!!”

梁秦大笑三声,近乎癫狂。

他很庆幸自己留有后手,没在一棵树上吊死。但劫取武经的图谋,已经被其知晓,如此一来,便只能快刀斩乱麻,除掉眼前之人。

心念至此,梁秦已然杀心大起。

噌的一声。

朴刀锋刃摩擦着刀鞘,迅猛拔出,竟然隐隐有轻微爆鸣。

梁秦大吼一声,握紧朴刀,朝着王猛当头劈下:“竖子,受死!”

几乎是同一瞬间,梁秦与王猛周遭的火焰,突然向两侧排开,就像是苍茫大海上,忽有一鳍破开蔚蓝海面,分水而来。

速度极快!

梁秦只觉火中有一点寒芒,裹缠着劲风,刺入眼帘。

待到看清之际,没想到竟是一条花枪卷起丝丝风力,从火中迅急刺来。

“铛!”

电光火石之间,梁秦出手迅速,竟以朴刀横拦,似是挡下了这突如其来的枪刺。

他只觉虎口发麻,手中朴刀轻颤,如作哀鸣。

就在这时。

耳畔边忽然听得喀嚓一声。

原来是方才被枪尖刺中的刀身,迅速龟裂开来。

犹见那一点寒芒,一往无前。

“是你!林...”

话音戛然而止。

枪尖从其咽喉处一穿而过,然后迅猛拔出,拖拽出一长串殷红之物,溅射而去。

林崇原本还奢望拿这厮上京见官,好让自己官复原职。

可细细一想,这口恶气实在难咽,不如杀了痛快!

犹见那梁秦双目未瞑,瞳孔震缩着,眼底惊骇愕然之色,如同凝固一般,刻在脸上。

他一命呜呼,仰头倒进身后大火之中。

熊熊烈火会将尸骸吞没,烧得面目全非。

林崇提着花枪,冲出破庙,站在雪地里,转身望向大火。

严冬雪夜,大火周遭甚是暖和。可他的心,却仿若空无一物,冰冷消沉。

手刃贼人的快感,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股措手不迭的低落。

火光中,又冲出一道人影。

俩人站在庙外,映着火光交谈一番,最终似是意见不合,遂即分道扬镳,各自走远。

远处。

李暮缓缓收回视线。

雪夜里,又有人影窜动。

···

···

野径上,荒草丛生。

覆雪之下,竟然还有一簇簇枯黄草叶未被掩埋,在风中左右摇晃。

王猛踩着湿润土壤,咒骂不迭:“啧,林闾长你清高,不愿干这些腌臜勾当,那我便独自去西山寻山蛮,做这笔买卖。”

山蛮乃巫越遗民和蛮族残众,自古便如孤魂野鬼般,栖息深山大泽之中。西山山蛮,不过是这一族群中的极少数。

“有巫越的法术和蛮族的怪力为我助势,区区生辰纲,还不是手到擒来!”

此去一行,王猛很有自信,他坚信只需假借山蛮对楚国百姓的仇恨怨念,便能成功说服他们,与自己共谋大计。

只是···

甫一路过一片林子。

一道破空声遽然划破风雪,从道旁的林莽中激射而出。

“铛!”

王猛反应敏捷,立刻抽刀掩面,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袭杀。

朴刀轻颤,震得他手臂发抖,甚至刀身之上隐约可见崭新凹痕,足见这一击的力道之大。

“什么人?”

王猛目光惕厉,四下张望,视线中却犹不见周遭有半点人影。

唰的一声。

又是一枚射石撩出风尾,从黑暗中,卷起一道风线,箭射而来。

下一刻。

风线燕返,斜飞而去。

原来是王猛眼疾手快,挥刀一砍,竟直接砍飞了射石。

只是不等他稍稍松下一口气,又有数枚射石,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从漆黑的林莽中,爆射而出。

那人就像是边走边射,让人摸不清他的具体方位。

但王猛知晓,只要避开这片林丛,脱离射程,自己就能安然无恙。

可是···

一个箭步之后,王猛竟是持刀锐进,迅猛冲向林丛!

对他而言,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铛!铛!铛!”

他挥刀砍落一枚枚射石,逐步逼近,目算着距离大差无几后,一鼓作气,纵的一下消失在原地,然后又突兀出现在漆黑的林子里。

不过身形才顿,左侧就有破空声逼至。

“左边吗?”

王猛一喝,腰肢从右往左拧转,带动着手上朴刀,从右往左,划出扇面刀弧。

噗的一声,朴刀似乎斩在了射石上,可王猛握刀的手,却丝毫没有斩中实物的触感。

就像是···一刀砍在了劲风上。

与此同时。

一枚射石撕破黑夜,从右侧一穿而过,正中王猛脊背。

“喀嚓!”

脊骨碎裂的声响,勃然而起,伴随着一阵失声痛嚎,王猛扑面倒地。

黑暗中,似有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王猛自知不敌,只得趴在地上,直视正前,咬牙道:“敢问前辈高人,为何要出手杀我?”

他自小孤苦伶仃,凭着一身狠劲,做了马贼,可却无时无刻不担心受怕,畏惧一闭眼就是永眠。

再到后来,他才明白,自己不是怕死,而是怕像那些马贼,抑或是马贼所杀之人那样,稀里糊涂的死去。

哪怕直至此刻,他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黑暗中,李暮走近。

“是你?!”

王猛瞳孔骤缩,脸上震惊密布,满是难以置信。

沉默了一下,他又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李暮摇了摇头,面露惋惜:“你本可活下去,只可惜···你贼心不死。”

王猛双眼通红,面色阴厉,叫嚣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何错之有?”

李暮一言不发,任由着他歇斯底里。

片刻之后。

林丛中,怒吼声渐次淡去。

“动手吧!”

王猛闭上双眼,脸上却隐约有一丝终得解脱的意味。

李暮握紧长弓,三指开弦,却无射石、箭矢在弦。

空射!

与七子连矢相同,这是箭术大成后,所带来的效用——弦开穿风。

虽尚且未能抵足以气化箭的境地,但却能凭借臂力指力,硬生生拉出一道风线,射杀而去。

这也是方才王猛感觉一刀砍在劲风上的缘由。

李暮与王猛之间,不过五六步间距,如此贴近的距离之下,哪怕不去刻意瞄准,李暮也绝不会失手射偏。

嘭的一声。

劲弓震颤,弦动魂惊。

这一夜。

有人风雪星夜赴他乡,有人开弓杀人于无形。

···

···

榻上。

一番温存过后,湿润如稠的菡娘子,紧紧贴着李暮胳膊。

“菡姐,我又杀人了。”

听得这话,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忧心道:“暮哥儿,你没伤着哪吧?”

李暮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菡姐,你不怕吗?”

“你是我男人,我怕啥?要怕也是他们怕。再说了,暮哥儿老实本分,就算杀人,也铁定杀的是恶人。”

李暮点点头,他不打算有所隐瞒:“我若不杀他,一旦出事,此处可能便会血流成河。可哪怕杀了他,我也不知是否能躲过此劫。”

“菡姐...要不...你跟我去山里避一避?”

菡娘子搂紧他胳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暮哥儿去哪,我就去哪。”

“好,明日我就去山里探探路,寻个僻静地方。”

天地辽阔。

李暮不信深山大泽中,没有几束人烟。

眸光一转,望向纸窗。

哪怕窗户前不久刚裱糊过,但李暮仍旧能瞧见窗外景色。

视线触及白雪皑皑的山脉,顿时思绪万千。

若山中真就没有好去处,那便只能再寻他法。

可这后路···却似是难以寻觅。

回想种种,李暮忽然记起一事,“边军似乎可以携带家眷,租住民棚。”

只是···

稍稍一想,却又进退无措。

“如今早就过了杨伯与我约定的期限,哪怕有心,怕也无望从军。而且,若只为了此间祸事从军,实在太过病急乱投医。”

李暮难眠,便只好遥望窗外山色,怔怔出神。

天地间,飞雪扑簌。

大雪拥万家,寒梦不成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