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猎啥不是猎？
翌日天明。
阳光照进裱糊过的纸窗，倾洒进屋。
李暮看着枕边人的侧颜，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清菡五官清秀，妥妥的美人胚子。
哪怕营养不良显得瘦小，可就近了一瞧，仍旧会让人有几分按耐不住的冲动。
尤其是化黑妆和洗干净后的反差，更是令人垂涎欲滴。
目光稍稍下移，可见红色绸兜下藏着雪白嫩肉，肥处肥，瘦处瘦，极其诱人。
盖因天生如此，食物的匮乏只是延缓了她的生长速度。
很难想象，若是日子好起来了，将她喂得饱饱的，能出落成怎样的身段姿容。
李暮瞥了一眼身侧，眼前文字标示着昨夜战绩。
【技艺：射箭（入门）】
【进度：7/20】
“唉，看来以后还得多练。”
李暮这一叹气，身边小娘子便也醒了。
清菡初尝云雨，大有雨后初晴之感，少了少女青涩，多了几分熟润迷人。
此时，正眨动着一双水杏眼，眼神迷离，轻声道：“暮哥儿，天还早，再躺会。”
“不了。”
李暮动了动手臂，从女人暖香怀中抽出胳膊，边穿上衣裳，边说道：
“得赶早，去镇上卖了草药，换些钱买粮，然后再赶回来进山，看看能不能有啥收获。”
“暮哥儿，那只野兔，也一并带去镇上卖了吧。”
李暮却是摇了摇头，“今年灾荒闹得不比以往，肉不好卖，粮食难买，税银难挣。”
听了这话，清菡默自点头，忽地想起一事，急匆匆道：
“隔壁菜花婶家男人，不是在镇上叠香楼跑堂么。他能跟掌柜的说道说道，收山味吗？”
“再看吧。”李暮点了点头。
叠香楼作为镇上的老字号，里面门门道道多着呢，万一水深淹死人，得不偿失。
可若猎到山味不卖，又没法攒钱交税银。
李暮思忖着，突然转头望向床榻上的小娘子，提醒道：
“对了菡姐，那只野兔，白天可得藏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清菡剜了他一眼，旋即娇嗔道：“放心吧，我可不傻哩...”
“嗯，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清菡趴在床上，胸前雪肉压出深沟，目送着李暮出门。
“好。”
李暮应了一声，已经穿好褪色破洞的衣裳，推门而出。
院子里的秋风卷着落叶，绕圈打转，甫一开门，便呼一下灌进屋内。
受了冻，清菡这才如触电的猫，一下子缩进被窝里。
李暮咧嘴一笑，将门掩严实了，这才顺着村中泥路，朝村口走去。
···
···
虽是趁早出门，可村口却攒聚了不少人。
有手握猎弓的猎户，也有凑热闹的泼皮，还有几个没啥瞌睡，又空腹难耐的孤寡老人。
还未走近，却见站在村口大青石上的高大男子面带讥笑，喊了一句：
“李暮，咋样，昨天没啥收成吧？”
李暮还未回话，那人又眼尖地看向其背后竹篓，哟了一声：
“呵，李暮，采了不少草药嘛。只是如今粮食可又涨价了，我说你家还没交上税银吧？！”
李暮赔了赔笑，嘴里说着：“三哥，没交上税银呢。这不得赶早去镇上药材铺卖了草药，换些粮回来。”
“先垫巴垫巴肚子，再想办法凑齐税银。”
梁三咧嘴一笑，眼中满是鄙夷神色，忽地用手指了指身边三五个猎户，似是苦口婆心劝道：
“李暮，眼瞅着天越来越冷了，不如跟三哥一起干，去深山里吃香的喝辣的，打到猎物按出力多寡分肉，咋样？”
李暮愣了一下，这些人···都是打算跟梁三抱团取暖的？
可梁三真有那么好心，愿意将吃到嘴边的肉，再分出去？
见李暮还在犹豫，梁三皱了皱眉，脸上颇有愠意。
只是不等他发作，就有好几个村民开口说话，或好言相劝，或讥言嘲讽。
“李暮，跟着三哥干，准没错。这年头，饿死人是常有的事，可三哥却愿意带着兄弟们吃香喝辣，多仗义！”
“对呀，李暮...昨天三哥給了我一块巴掌大的肉呢，可滑溜了。”
李暮瞥了一眼那人，没有说话。
早些时候，他是看着梁三从那人家中拎了拎裤腰带，大笑出门。
透过门缝，李暮还看见那人就坐在外边守着，房内传来一阵阵女子呜咽声。
“啧，得了吧！这小子胳膊比腿粗，进山除了喂大虫，还能顶啥卵用？”
“李暮，你若不想跟三哥干，就趁早給猎弓交出来，让有把子力气的人，进牛背山。”
“牛背山？”李暮愣了一下，还未言语，就有村民一脸崇拜道：
“三哥之所以召集人手，就是为了去牛背山。李暮，你没胆子去，可别耽误别人。”
经他这么一说，李暮总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小牛山里的山货山味，比卧牛山更丰富繁多，却也更为凶险。
猎户将小牛山分为牛头山、牛背山、牛尾山，凶险程度渐次递增，但山中之物也逐渐多种多样。
而牛尾山后边的无垠山脉，便是所谓的山外山。
哪怕是强如梁三，也只敢在牛头山逛荡。但所猎到的山味，也足够他日子过得丰富多滋。
一想到自己得了梁三本事，而且还能不断精益求精，李暮又突然觉得自己行了。
牛头山别人能去的？我为何去不得？
只是李暮如今还不敢声张，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为了一口吃的，村里人可以卖婆娘卖女儿，保不齐不会生出其他歹念。
技艺射箭虽然属于硬实力，可以成长精进，但如今还处于入门，只有箭术，却无气力，重一些的弓，根本拉不开。
狼性虽可赋能，但却并未給到任何力量上的增益，属于软实力。
可李暮转念一想，这些村民怎么会突然不惧凶险，愿意跑去山外山？
那些个面黄肌瘦、看着快饿死的村民，倒还在情理之中。
但这三五个猎户，实力虽不济梁三，可好歹也有一身本领，难不成家中没有余粮，也吃不饱饭？
见李暮犹豫不决，梁三一把跳下大青石，站到他身前。
然后伸出粗壮手臂，一把抓住李暮胳膊，微微侧头，瞪大眼睛，语气里满是威胁之意：
“李暮，可别怪三哥没好心提醒你。十日，十日后会有武人带队，进入牛背山。咱们得了便宜，能跟着一起去捡捡漏，懂？”
武人？
这还是李暮头一次听到这一说辞，难道这世上还有啥修炼体系？
一想到这里，李暮就有隐隐激动。若是用慧根窃取，不知能否获取武学？亦或是其他玄妙伟力？
只是想着想着，李暮又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若是这世上也如妖魔乱世，有那些神神鬼鬼、讳莫如深的诡谲之事，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带着菡姐安稳度日？
还未细想，梁三又使劲掐住李暮胳膊，沉声问道：“李暮，咋说？給句准话。”
世道虽不如人意，但礼乐规矩尚未分崩离析。该有的治安和律法摆在那儿，任是泼皮无赖也不敢轻易行凶伤人。
可若是走进深山老林，律法就是一张白纸黑字，一旦有血腥味随风飘散，片刻工夫便会引来食肉野兽，大快朵颐。
深山老林，大泽湖泊，自古便是毁尸灭迹的天然坟场。
“三哥，要不这样，你让我好好想一想，五天，五天时间成吗？”李暮佯装怯弱，苦苦哀求道。
“五天？”梁三眼睛瞪圆，重重按住李暮肩头，沉声道：“不行，最多給你三天时间，到时候甭管你想没想好，要么交弓，要么进山！懂？”
“要的，要的。”李暮连连点头。
听了这话，梁三才肯松手。
李暮慌忙趁着空当，小跑出村。
“啧，瞧这怂样。”
看着李暮慌不迭的身影，梁三啧了一声，又往地上啐了一口，这才重新站在大青石上，慷慷激昂地说道：
“都給我听好了！贵人说了：十日后，凡是进山的，每日給一斤肉，一斤粮。除此之外，还給五两银子做报酬。”
听得这话，村民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天啊！这是活菩萨啊！”
“三哥，我跟你干！”
“还有我，三哥，算我一个！”
“俺也一样。”
“跟着三哥干，吃的用的，大大的有！”
“......”
李暮并未走远，而是躲在一旁，开启狼性强化听觉，将梁三的一席话听了个一字不差。
等到村民们开始沸腾，这才快速向镇上赶去。
“看来这梁三，是帮其口中所说的贵人办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暮心中暗自思量，这一趟进山铁定要死人，要死不少人！
自己肯定是不会贸然进山，可耐不住梁三蛮横无理，不进山，就要交出猎弓，这以后还靠什么生活？
想着想着，李暮的心逐渐冰了下来，就像是秋风灌进心坎，拔凉拔凉。
眼神竟也逐渐冰冷刺骨。
若是真到了穷途末路，该怎么办？
怎么办？！
李暮狡黠一笑。
自己现在是猎户，猎啥不是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