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杀心自起
“周家待我不薄，我怎么能做此事？”
谁知方远会不会两面三刀，转头将此事上报给周家，背地里捅刀子。
明面上，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我也是为你考虑，你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胡言乱语。”
方远生怕被曹阳抓住把柄，摆出一副我为你考虑，你不能出卖我的姿态。
两人话不投机，方远没有多待，神色阴霾地匆匆离去。
‘不识好歹的家伙，留着终究是个麻烦！’
曹阳用过晚餐，回到大通铺稍作休息。
“曹阳大人可在？”
大通铺外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
曹阳见到来人，颇有几分惊讶。
牛十二？
“眼罩之事还要多亏了你，此前借了你一百文铜钱，一并还给你。”
曹阳还以为牛十二前来催债，摸出了钱袋。
他共有三十四两零四文，二十两是大管家的赏钱，还要偿还给张六，只有十四两银子零四文真正属于自己。
本打算今夜给张六和自己购买滋补身体之物，因为夜市出现妖魔，此事只能搁置。
他取出一两银子抛了过去：“这是给你的谢礼。”
牛十二请人做的眼罩不错，他出手不会吝啬。
“曹阳大人，您误会了，我不是找您讨债。”牛十二连忙把银子递还回去。
不要钱？要的东西只会更难，曹阳隐约猜到了什么。
牛十二试探着问了一句：“可否借一步谈？”
大通铺里还有其他人，牛十二不想让其他人听到接下来的话。
曹阳看着牛十二的神色，遂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找到无人的假山处，牛十二确认四下无人，眼含期待地问道：“据传您能让人成为护卫，今日有三人因您加入了鸣翠院？”
果然是此事。
奴仆们都渴望得到机遇，一飞冲天，成为护卫就是最好的机会。
周家从奴仆里挑选护卫，本是他们的机缘，可惜，这个大门尚未打开，又迅速合拢。
“您看看我有没有天赋？”
“能否成为护卫？”
这是牛十二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我已经检查过了……”
剩下的话没有道出，答案不言而喻。
真相很残酷，拥有天赋者只是少数……
牛十二还是不愿意放弃，扑腾一声跪在曹阳面前，不断磕头道：“您能否给小人一个机会？”
“只要我能成为护卫，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终其一生都会效忠于您。”
曹阳上前将其扶起，牛十二还不愿意起身，可他的力气哪能比得过习武的曹阳，直接被提了起来。
“求求您了，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一定加倍努力习武，绝对不会影响您……”
牛十二哭了，涕泪横流。
他牢牢抓着曹阳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绝不放手。
曹阳没有回应，仿佛沉默的石像。
他从牛十二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不甘心一辈子当奴仆，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卖身给周家，没有上升渠道，终其一生只会重复着同样的劳动。
三十年后，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人生的轨迹清晰可见。
自己没有金手指也会跟牛十二一样，牢牢抓住遇到的每一个改变命运机会。
拒绝他，仿佛在拒绝没有金手指前的自己……
曹阳感觉声音干涩，良久无言。
自己表现看上去拥有让人成为护卫的权力，他清楚这一切的源头。
周家只要有着天赋的武道天才，而非庸庸碌碌之辈。
若非拥有了金手指，展露出识人之能，他跟牛十二没有任何区别，至今还是奴仆。
大管家警告过自己，曹阳不可能冒着被周家揭穿谎言的代价，将其招入鸣翠院……
牛十二见到曹阳无动于衷，已经明白了答案，他站起身，擦干眼眶里的泪水。
“我的要求唐突了，令您为难了。”
话罢，他转过身，扭头就走。
“这是你的钱。”
曹阳将一两银子递了过去，塞入他的手中。
牛十二随手将银子还了回去，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它于我无用，就当是对我无理要求的赔偿。”
曹阳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站在自己的立场，没有跟周家对抗的力量，不可能做这种蠢事，他没错。
牛十二想要通过自己成为护卫，改变命运，同样没错。
两人都没错，那么，错的又是谁？
是这个世道错了！
我，还是太弱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赶往鸣翠院。
不少人改练了新武技的缘故，担心半年后没有达到第二层，贬为奴仆。
鸣翠院的人全部到来，无一人缺席。
曹阳照常来到无人的区域，摸黑练拳。
白天修炼铁衣功，夜晚还是通背拳，两门武技都不想落下。
尽量保证收债之时，可以将通背拳达到第四层。
相较于练习铁衣功入门困难，通背拳又让他体会到了畅快。
拳头随心转，以背为弓弦，骤然绷紧，拳头好似激射而出的箭矢。
心中的不快仿佛要随着拳头宣泄出去。
还是不够！
曹阳打起了第二遍通背拳，拳越打越快，越打越急。
恰在此时，一滴水落下。
拳头带起的拳风将雨滴击碎，朝着四面八方溅射。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淅淅沥沥的雨点不断从天空落下，越来越密，连成一线。
“下雨了！”
众人顾不得继续练拳，纷纷跑回去躲雨。
无人注意到，雨夜之中，一道人影不惧风雨，拳头仿佛尖锥般凿入天空倾泻而下的雨幕中。
一处处水花不断炸开，近身雨点纷纷被拳风吹散。
可惜，曹阳的实力远未达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雨滴前赴后继杀来，终究还是突破防守，淋湿了短衫。
“你还练什么拳？”
“快点回去躲雨。”
少年们跑得七七八八，唯独张六拥有夜视能力，发现了雨中练拳的曹阳，连忙高声呼喊。
他没有得到回应，那道人影仍旧在雨中起舞。
不知为何，张六从拳中感受到了怒意，感受到了杀意。
他记起自己幼年时，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的一句话：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不知为何，用在此刻的曹阳身上，觉得莫名贴切。
那么，他想杀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