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石狐
银白的月光透过密集的树林，化做一道道斜射而下的光柱，柔和中蕴含着丝丝神秘。
昏暗迷魂森林中。
双林村的村民，一个个跪在一座土石神龛面前，垂着脑袋，五体投地，口中低声喃喃。
数十人的喃喃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莫名的浪潮，犹如黑暗中无数虫豸发出吱吱声响，道不出的诡异。
“他们在做什么？”
段渊见到这一幕，身体发冷，头皮发麻。
裴矩不答，视线越过村民看向土石神龛。
神龛内供奉的是一具人立而起的狐狸石像，石像与正常狐狸一样大小，略显几分老旧，有着数道细微裂痕。
狐狸石像的毛发根根分明，栩栩如生，脸庞上双眸微垂，面色柔和。但微微翘起的嘴角，噙着一抹诡谲的似笑非笑，透出种种异常。
毫无疑问。
邪神。
大商王朝，神道众多。
有皇室正统册封的正神，也有着民间信仰的野神。
野神数量繁多，蛇虫鼠蚁皆可以成为野神。
在野神没有造成灾祸、杀戮之前，大商王朝并不在意。
可一旦触犯大商律法，这些野神就会被打入为邪神。
从眼前诡异的情况，这些双林村村民极有可能供奉邪神。
裴矩淡淡瞥了眼段渊，指了指一侧地面。
段渊偏头望去，脸色倏然一变，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具森森白骨。从骨头的模样来看，应当是人类的骨头。
段渊向后退了一步，嘎吱一声，踩到一片枯黄的叶子。
细微的声音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显得那名清晰。
刷刷刷。
双林村的村民纷纷抬起头来，齐刷刷朝着裴矩、段渊两人看了过来。
月光落在他们瘦小、枯黄的脸庞上，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皱纹中像是有着污秽之物沁出，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
段渊面色发白，双唇颤抖，莫名的恐惧就像是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他的心脏，连血液的流通都变得缓慢。
可怕。
诡异。
初出茅庐的段渊从未见过这般情况。
以他的实力可以轻松对付这些村民，但他现在连提剑的力气都没了，何况剑早就被取走了。
裴矩淡漠看着双林村村民，而后回头瞥了眼身后的幽暗处，隐隐约约有着一只石狐隐藏其中，狡黠的眸子中蕴藏着凶戾的光芒。
“裴少爷，段少侠，你们怎么来到这里？”
村长拄着拐杖，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浑浊的双眼中有着幽光流转。
两人应该昏死在家中。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狗他们呢？
村长心中暗暗思索，一步一步朝着裴矩、段渊两人靠近。
在他周围的村民，也都一个个散了开去，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两人围起来。
段渊警惕喊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村长继续向前：“天色黑了，在迷魂森林中容易发生状况，我们还是送两位回去吧。”
“别过来。”段渊从一旁捡起树枝，色厉内荏喊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段少侠不必紧张，我们没有什么恶意。”
村长说着，靠的更近了，距离裴矩、段渊两人不足三米的距离。在昏暗的森林中，能够看到村民脸上的斑点与嘴角噙着诡谲的笑容。
“段少侠。”
将段渊带来的一名小孩靠近段渊，从后方突兀地抓来一柄宝剑，快速刺向段渊。
段渊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这还只是一个孩子。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段渊身体之时，一只大手倏然出现，牢牢将剑身抓住。
吹毛断发的宝剑，连在大手的皮肤上留下一个痕迹都无法做到。
裴矩一脚踢出，将小孩直接踢飞入人群，而后将手中的宝剑归还段渊。
段渊呆呆看着面前的宝剑，又朝着远处的小孩看了眼，喃喃道：“他还是个孩子。”
裴矩淡淡瞥了眼段渊：“刚才的一剑下去，过些年你也是个孩子。”
段渊沉默了。
的确如裴矩所说，这一剑下去，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有可能将性命交代在这里。
“三狗子。”
村长回头看了眼那倒在地上的三狗子，脸色变了又变，立即回眸盯着配裴矩，嗓音中携着几分苍老疾苦，“你要对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出手？”
段渊望向双林村的村民，面露迟疑。
他出来游历，为的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这些村民的模样完全是个弱者。
“老弱病残。”裴矩冷冷一笑，“在你们杀人的时候，不清楚自己是老弱病残？从供奉邪神那一刻，你们就是邪神教徒，而非老弱。”
“不准你诋毁狐神大人，大家给我杀了他。”
村长高高扬起拐杖，率领着一众老弱妇幼冲向裴矩。
“找死。”
裴矩眼中凶光一闪，嘴巴一张，从口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音冲击着空气，荡漾起道道涟漪，化作气浪冲刷而出，令双林村的村民一个个眼睛一白，瘫倒在地。
下一瞬，
裴矩身形犹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越过村民来到石狐神像面前。
他冷漠看了眼石狐神像，骨节分明的手掌抬起，倏然一掌重重拍下。
唳。
突然。
石狐神像一动，发出可怕而尖锐的音波，犹如利刃一般朝着裴矩的耳朵涌出。
“聒噪。”
裴矩冷冷一喝，手中的动作继续落下，重重打在石狐神像上。
嘭。
石狐神像当即爆裂开来，飞溅四方。
从碎裂的石屑中，一道灰色光芒以迅疾之势飞射而去。
裴矩目光如电，脚下一点，施展出八步惊风追向那一道灰色光芒。出现在密集的树林中，猛然一踢，将一个不足手掌大小的石狐提了起来。
石狐疯狂挣扎着，石质的躯体上能够见到猩红的血管。
裴矩打量着石狐，五指猛然攥紧，恐怖巨力将石狐登时捏碎，鲜红的血色液体从指缝中流淌而下。
再张开手，手中没了石狐，留下一个半肉半石手指头大小的球体。
石狐残留之物，似乎是它最为根本的东西。
裴矩将球体收了起来，回头望了眼呆若木鸡的段渊，随口道：“可以走了。”
段渊望着裴矩那颀长精壮的背影，扫了眼双林村村民，回想起刚才一幕。
到底谁才是邪神？
“他们？”
“没事，只是昏过去而已。离开双林村后，你可以去报官。”
“啊？”
段渊回头看着那一个个瘫倒在地的村民，再看向走远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混乱。在这个混乱中，又有着某种情绪慢慢滋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