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逢与辞别
笑人世，苍然无物。
一方宅院内，李公甫满身酒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喝到酩酊大醉。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何以解忧？唯有喝酒，一醉解千愁。
可惜的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妻子姣容早已离世，小舅子出家做了和尚，弟妹和弟妹妹不见踪影。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成了孤家寡人。
孤独感如同汹涌澎湃的钱塘江潮，扑面而来，将他淹没。
他其实很讨厌这种感觉，却悲哀地发现，自己难以摆脱。
府衙的同事，街坊的邻居，都无法弥补内心情感的空缺。
“姐夫。”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嗯？这个声音？是小舅子？
李公甫愣住，随即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又出现幻听了。
之前也发生过几次，那时他真的以为许仙回来了，最后却发现是自己的幻觉。
希望落空了数次，渐渐地，他已经不再抱有期待。
然而，这次却在意料之外。
一点微光亮起，宛若清风拂面。
醉意如云，被风吹散。
他瞬间恢复了清醒，如此不同寻常的事情，就像是···法术？
李公甫睁开双眼，坐起身，抬头望去。
只见许仙带着笑意，走上前来，身旁跟着的两道倩影，白衣如雪，青丝如瀑，正是小白与小青。
李公甫一怔，用手使劲掐了下大腿，顿时感到疼痛。
他反而开心，这不是幻觉！
“小舅子，你回来了！”他连忙站起来，惊喜地说道。
随即又看向小白和小青，“弟妹！”“弟妹妹！”
回来了，都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昏天黑地的世界，消失已久的光亮，再度降临。
小白轻移莲步，走上前，温声道：“姐夫好。”
就像第一次见面的那样，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小青在旁，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调侃道：“好久不见，姐夫酒量见长啊。”
“哈哈哈，没有没有。”李公甫挠了挠头，他对小青还是心怀敬畏的：“比不上弟妹妹的海量。”
“对了，是你们救许仙回来的吗？有没有受伤？”他知道小青法力高深，可那个法海更不好惹。
之前的天坑之战，他就在旁边，法海施展神通、全程碾压的姿态，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许仙之前为救小白，吹笛直到精气衰竭，被法海带回金山寺，休养的同时受到佛门的感化，出家为僧。
现在却不是和尚的模样，看来是还俗了，若是小白和小青所救，要打败法海，想必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呵呵~”小青摇头笑道，“不不不，这次却是多亏了许仙，我们准备水漫金山，却被法海轻易化解，甚至反过来镇压我们，幸而他领悟了高深的剑道，一剑破万法，连那个老顽固法海也败在了他的剑下。”
李公甫闻言，眼中难掩惊讶。
居然还有这样的反转？小舅子竟成了传说中的剑仙？
很快，他又觉得欣慰，快步上前，紧紧握住许仙的手：
“小舅子，不愧是你，果然非同凡响！”
“咦？”他忽然看到了小白怀中抱着的孩子，想到之前弟妹说过有孕，不禁颤声道：“这是？”
“我和小白的孩子，姐夫你的侄子。”许仙笑着解释道。
李公甫点头，凝望侄子恬静的睡颜，喜不自胜，“好好好，快进屋，让孩子睡到床上吧。”
······
“姐夫，我们这次来，其实是向你告别的。”
屋内，闲聊了片刻，许仙开口，道明来意。
李公甫闻言，笑容顿时一滞，愣在原地，随即急声道：“才刚回来，怎么要走了？”
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想明白了原因。
许宅已荒废，保安堂被封，乡邻对小白和小青的蛇妖身份充满畏惧···
继续待在这里，确实是个难题。
“你们可以暂时住我这里，我去请人把许宅修理一遍，或者重新建造房屋；
然后恳求府尹大人，让他撤了保安堂的封条，继续开店；
我和街坊邻居解释，小青和小白不是妖怪，而是修仙者···”
他说了许多，想要解决难题，可是声音渐渐变小，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看到，许仙的脸色充满坚定，小白望着许仙，眼中全是柔情。
而小青，必然是追随姐姐的。
“姐夫，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没有必要。”许仙道：“我们已经决定，放下过往恩怨，游历四海八荒。”
“那孩子呢？”李公甫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他总是要读书的吧。”
许仙点头，“这是当然，不过读万卷书的同时，我也希望他能够行万里路，增长阅历见识。
或许看遍世界之后，我们还会回来，让他就读书院，至于是否考取功名，会让他自己选择。”
读书对文曲星而言是天赋，未来高中状元是必然的事。
小白此世的宿命已改，他和娘子可以给予父爱和母爱。
文曲星也无需再背负祭塔救母的沉重命运，可以专注于自己的道。
李公甫见许仙对孩子的成长有规划，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小舅子成了剑仙，有能力保护小白和小青，凡尘俗事自然不构成困扰。
但孩子的养育还是很重要的，是人生大事，关系着未来，需要父母的重视。
虽有不舍，却也深知，这已是最好的选择。
聊了许久，夜尽天明，转眼已到离别之时。
晨光熹微，前路敞亮。
李公甫抬起手，拍了拍许仙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好男儿志在四方，事已至此，我就不挽留你了。
只是你要记得，一定照顾好弟妹和弟妹妹，还有我的小侄子。
还有，无论走到哪里，这里也是你的家，可以随时回来看看。”
许仙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小舅子，弟妹，弟妹妹，珍重！”
“姐夫保重！”小白和小青异口同声。
她们相视一笑，和许仙乘风而起，化虹而去。
而李公甫，则站在原地，目送着天边的背影渐渐飞远，心中默默祝愿他们一路顺风，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