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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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荣国府

从一个走遍非洲南北的英法双语翻译,穿越成了这个封建王朝的落魄寒门子弟,章璟也曾茫然绝望。

但来都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只是遗憾的是,红楼他也曾熟读,但只记住了数不清的富贵风流和道不尽的风花雪月。

再有就是,“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凄惨结局。

至于大吴,他不知潜龙、不识大势,难以趋利避害,乘风而起。

甚至还因为高祖皇帝吴朝宗那个小气鬼对自家高祖的不喜,百年间,同安章氏早已从“满门朱紫”沦为了“薄祚寒门”,而且这种歧视一直延续至今。

便宜爹也是因为看不见出头之日,方才自暴自弃。

现在就轮到他了!

正所谓大势难移,在一个封建王朝,皇帝不喜、大臣侧目,他纵有通天的手段,又能如何?

除非易大势,顺潮流!

眼下道正五年,若以公元纪年…

唔,他也算不清楚,只知道南方鸦片流毒,烟馆遍地。

有钦差大臣厉行禁烟,查扣洋人商船,销毁数百万斤鸦片,振奋民心士气。

但也因此诱发外交冲突,洋人借此兴兵,正与朝廷在南边激战。

按说,这该就是鸦片战争了,但谁也不知吴朝代清之后,在这个世界引发了怎样的蝴蝶效应。

刻下或早或迟,谁又知道呢?

毕竟前世雍正年间,英国人就开始往中国走私鸦片了,若是吴朝比满清反应更及时,提前引发也属正常。

但论理,立国百年的封建王朝该是正值盛世,称之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也不为过。

可原著里已可见天灾不断、民乱四起,更有“白骨如山忘姓氏”的谶言,直教人不寒而栗。

而现在更多了英人搅局,这个世界又将行往何处呢?

既来了这红楼世界,我自然也只想到那富贵场、温柔乡受用一二。

只是…曹公啊,你如何就能忍心,将这许多钟灵毓秀的女儿家放到了这般末世,累得我也…

一念及此,他不觉神色怅惘,幽幽暗叹。

青岚闻声瞧去,就见二爷定定出神,眉飞入鬓,眸中星碎。

她看得心疼,急道:

“我原不该说这些的,你身子刚好,大夫嘱咐着,切不可再忧思伤神了。

等到了国公府里,你只管治学,那些碎嘴子、扯闲篇的,瞧我不撕烂他们的嘴!”

章璟回过神来,默念了句“且行且看罢”,转头笑道:

“哪里关你的事,你说的本是在理,只是有外祖母在堂,比族中该要好些的。

我们也不招惹了谁,只管安安生生的,等我长成,能顶门立户了,到时候姐姐还要帮衬我才是。”

青岚重重“嗯”了一声,眼眶红红:

“只要二爷不嫌我赶我,我哪有不帮着二爷的道理。”

章璟就笑:“青岚姐姐可是阿娘亲点的人,我敬着爱着都来不及,哪里能赶你走呢。”

青岚仔细瞧了瞧二爷的神情,并无哀戚,才略略放下了心,回笑了一句:

“二爷惯会拿话哄人,不过我可记住了。”

她听着车外喧嚣,扯过了话题:

“都说神京是天子脚下,分外繁华,二爷快打起帘子,让我也来看看景儿。”

章璟自无不允,随手撩起一角车帘。

青岚好奇地探着脑袋,趴在他身上往外张望。

此时正经过一条通衢大街,都是干干净净的石板路,道路平阔更甚金陵。

大街两侧,胭脂行、绸缎庄、珍宝斋...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从字画笔砚、珠宝古董、绸缎皮货到刀剪陶瓷、胭脂水粉之类,高端大气,应有尽有。

与此大街相连的几处窄道,打眼望去,可见两边摊担绵延,什么甜粥茶汤、馄饨年糕、汤圆烧饼,更是数不胜数。

人群熙攘,欢声鼎沸,真个是笑声如潮人如浪。

这等古代繁华风貌,莫说是青岚了,章璟也未亲眼见过的。

二人拢作一处,静静瞧着,见着新奇处,或低声惊呼,或相视而笑。

车马渐远,神京盛世便径自铺陈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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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皇城坐北朝南,神京西富东贵。

东城,德善坊。

一条私巷将两座气派的国公府隔了开来。

西边的荣国府,紧挨着私巷的一间书房,唤“梦坡斋”的。

冠巾大袖,宽额肃面,留寸许短须的儒雅中年正从里间踱步出来。

其人名唤贾政,字存周,荣国府二老爷,现任工部员外郎。

他就要抬步出门,却瞥见书案上的一封拆开的书信,随手取过,笼在袖里,唤来个小厮问了句:

“昨日那信客,一并送了几封来。”

“回老爷,老爷这儿一封,老太太那一封,还有东路院一封。”

贾政微微颔首,抚须而叹:

“是个有教养的孩子,可惜福薄了些。”

他随口道:“行了,去荣庆堂外候着,等老太太起了,就到外书房寻我。”

小厮领命退下,贾政举步到了院中,借着晨光又取出那信儿读了起来:

“甥男谨禀政舅大人座前,十一月三日奉到手谕,知悉一切...”

他惋惜一叹:

“这字力透纸背,臂力虽是足了,可笔力还欠了些,不过这字体,稳重而不板滞,生动而有法度,很是有些味道,也不知璟哥儿学自何处,等他来了,倒要寻了帖文一观。”

......

“...蒙外祖母慈怜,母舅大人垂问,小子感激涕零,难以言表,唯北向叩首,祷祝钧安...”

东路院里,外书房,着一身细缎织锦,遍绣金钱的富态员外也眯起眼睛正读着一封信。

这人虽住在东路院,却是袭了一等将军的荣国府大老爷,名赦,字恩侯。

“孤哀子丧怙失恃,又久念慈颜,思亲之情不能自已,又先父母临终嘱托,令甥男叩谢慈恩,甥男不敢或违,故将于出月二日起赴神京。

今托信客,谨以尺素,遥寄寸心...”

“可怜我那三妹妹,那么爽利大方的一个人,还有我那嫡亲的妹妹哎,竟都走到我这蠢哥哥的前面去了。”

贾赦摘下叆叇,红了眼眶,垂目伤神了一会,抖落着信笺,又不由轻嗤一声:

“文绉绉的,跟他爹倒是一个德行...”

他捋着斑白的胡须,咂摸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惊道:

“这外甥莫不是要来找媳妇了?来人呐,去把琏二给我叫了过来!”

.......

荣国府西边,贾母院里。

鬓发如银的老太君正歪在榻上熏着暖气,身后鸭蛋脸面,乌油头发的丫鬟倾着身子,仔细伶俐地替他打理着银发。

旁边还站着个周身素净,清雅端庄的年轻妇人,取名李纨,字宫裁的,正拈着信纸,轻声读着:

“...孤哀子于世孓遗,别无亲长,幸有外祖母垂爱,谴使来问,无微不至,外孙涕零难表,恨不能承欢大人膝前。

既久沐慈恩,又奉父母遗命,外孙思亲日切,故急驰入京,待瞻仰慈颜,略尽孝道,再归乡侍守坟茔,耕读余生。

谨肃寸禀,不尽下怀。

奉书恭启,并叩金安。

外孙章璟叩禀。

道正壬子年十一月十日,棚中。”

及至读完,屋内或坐或站的妇人们面上哀婉,心思各异,但见老太君垂目不语,一时摸不清想法,便都不说话。

侍立着的丫鬟们更是个个屏气敛声。

后院传来一阵响动,轻快利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