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暴殄天物
丹药的成分，卢生自然知道，但是让他意外的是，他第一次献上益年丹时，皇帝陛下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今日，他为何要问？
“回陛下！”
卢生缓了缓神，才拱手说道：“益年丹乃是助人长寿之丹药，使用药材分别为，人参，灵芝......”他说得很慢，嬴政也听得非常的认真：“丹砂等，共计三十六味名贵中草药。”
闻言，嬴政微微点头，但是心里却已经在骂娘，原来真的有丹砂，至于其他名贵中草药，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丹砂。
丹砂。
丹砂。
还真让涂宁说准了。
这益年丹里有丹砂。
其实今日询问益年丹的成分，他是非常希望听到卢生说，没有丹砂，也没有水银。
但是——
益年丹里，有丹砂。
而丹砂里，有水银。
“卢卿......”嬴政强压着怒火，唤了一声卢卿，然后转头看向上卿蒙毅，蒙毅瞬间了然，他当即起身，同时也带着一只小木盒子。
待蒙毅来到卢生跟前，打开盒子后。
“卢卿。”
嬴政示意卢生看盒子，然后说道：“可认得盒中之物？”
卢生有些懵圈，心说我今日是来献药的，也是来告辞的。
这皇帝陛下，让我看甚东西？
大盒子里有两个水晶做的小盒子。
卢生顿时一愣，他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有些激动，他拿起装水银的盒子，然后激动的看向嬴政：“陛下，此乃水银。”
说着，他又拿起另外一个盒子：“此乃丹砂，皆是炼制长寿之药的药引。”
闻言，嬴政那可是怒不可遏。
“来人！”
嬴政没有理会卢生的激动，因为他现在看到卢生那激动的模样，就感觉卢生在嘲笑他。
不多时，从外面进来几个侍女。
猫？
卢生看着两个侍女各抱着一只小猫来到一旁，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是作甚？
“开始吧。”
嬴政没有搭理卢生，语气显得非常严肃，他这个反应，明显有些异常。
也就在嬴政说完开始，一个侍女缓步上前，直接从卢生手里拿走两只水晶盒子。
“陛下？”
卢生到现在，也没有看明白啥情况。
“不急。”
嬴政摆了摆手，与此同时，另一名侍女取出几张湿布头，分别递给了蒙毅，还有殿内其他的宫人侍女，唯独没有卢生的。
而坐在御座后面的嬴政，不知何时，也取出了一块湿布头，他们用湿布头捂住了口鼻。
“陛下???”
卢生瞬间就慌了，因为众人的举动已经非常明显，他们不想闻到某种气体。
而这个气体，应该对人体有害。
想到这里，他突然看向一旁的手握两个水晶盒子的侍女。
他这才恍然大悟。
“陛下！”
卢生如释重负，笑着说道：“陛下不必担心，这丹砂水银皆无毒，而且它们并无气味。”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那侍女将一只盒子递给了身旁的侍女，俩人同时打开了盒子。
拿水银的侍女，不由分说，直接将水银递到到了卢生的鼻尖。
卢生开始还愣了一下，但是当水银来到鼻尖处，他本能的嗅了嗅。
无味——
就是无味。
“陛下。”
卢生闻完笑道：“您看，水银真的无毒......”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恐怕有人向始皇帝说了些甚话。
比如，水银或者丹砂有毒。
但是——
他炼制丹药也有二三十年，凡是炼丹，基本都需要用丹砂做药引，他知道通过丹砂可以提取水银。
不过，丹砂非常昂贵。
而丹砂中所含水银本来就不是特别高，如果选择从丹砂中提取水银，再用水银来做药引，这丹药的代价也就太大了一些。
所以——
他一直选择的是，直接用丹砂入药，其实很多方士都是如此，因为水银那是可遇而不可求。
刚才蒙毅给他拿来一小盒水银，他真的是非常激动，他本以为这是始皇帝给他的赏赐，因为水银可做药引。
始皇帝拿它无用，只有交给他们这种方士，这水银才会真正发挥它的作用。
但是此刻他发现。
始皇帝不是要赏赐给他，而是要告诉他，这水银是有毒的，好像人都不敢闻它的气味。
只是——
任凭卢生如何解释，嬴政、蒙毅、殿内宫人侍女，却没有一个人摘下湿布。
接着卢生愣神间，嬴政微微抬手，那拿水银的侍女，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只小木勺，她舀了一小勺水银。
“不可！”
卢生急了，他想要去阻止，但是被旁边的内侍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侍女将一小勺水银，喂进了一只小猫的嘴里。
“浪费。”
“浪费。”
“太浪费了。”
卢生的声音有些哀怨，在他看来，将这么精贵的水银，就这样喂给小猫。
这不是浪费吗？
那可是水银。
这一小勺水银，我能给陛下炼制三年的益年丹，如今却就这样浪费的喂给了小猫。
侍女给小猫喂过水银后，便将剩下的水银，放在了另一只小猫的面前，这只小猫是装在一只小木箱子里。
嬴政严肃的看完了整个过程，而此时的卢生，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始皇帝对他的不信任，他更在意的是，那一小勺水银。
唉——
可惜了。
不过，虽然觉得可惜，但看到大部分水银还在盒子里，他多少还能接受一些。
在他看来，这种测试就是无用功。
水银乃不腐不朽之物，乃是长寿之药的药引，它或许不能使人长生，但是它一定能使人长寿。
这一点，是绝大多数方士认同的观点。
只是——
就在卢生无奈的时候，那只被喂过水银的小猫，原本活蹦乱跳的，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它？”
“它???”
卢生顿时瞪大了双目，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拼命挣扎的小猫，一直到它彻底停止了动弹。
“它？”
“它死了？”
卢生做梦也没有想到，小猫吃了一小勺水银之后，居然就死了，死状还非常渗人。
他再次回身去看嬴政，整个人都慌了。
他明白了。
他真的明白了。
“陛下！”
“陛下！”
“臣有罪，臣有罪。”
卢生噗通跪匐在地，连忙磕头说道：“臣实不知这水银乃是毒药？”
“臣死罪。”
“臣死罪。”
也就在他跪地认罪的时候，那木箱子里的小猫，此时也是歪歪扭扭起来，明显就能看得出来。
它也中毒了。
看着那小猫歪歪扭扭难受的样子，卢生突然一愣，有些惶恐的看向御座上的嬴政。
“陛...陛...陛下！”
他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何屋内除他之外，所有人都用湿布头捂住了口鼻。
而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