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钱不能通神
这段时间在钟粹宫闭门不出的朱厚照也没闲着，如往常的正德小皇帝一般，整日在宫禁之中操练自己的弓马武艺。
马上武艺说来也简单，无非‘劈拉’二字，一劈一拉之间，决定的便是生死。
但这种马上对冲的武艺，战阵之中就很难遇到了，一旦战争双方开始了这种决斗似的对冲，那战场上就很难有赢家了，双方都将损失惨重。
如今的九边战事，不是双方游骑较量骑射，就是草原游骑以骑射对抗明军步卒、枪阵。
硬打硬冲式的决战极少出现，更多的时候，都是战胜一方，衔尾而追，对战败一方的屠杀。
弓骑射败了不退，那也是纯粹的找死，只会被对方一点点的将有生力量射杀。
这样的战争方式，就极度考验前方将校的带兵能力了，不会骑战术任你几十万大军，在一波波的骑射之下，也终会有崩溃的一刻。
练武之余学习骑战术，学累了之后，再研究冶铁炼钢的技术，朱厚照闭门不出的这段时间，过的还是相当充实的。
所谓闭门不出，是不限于西苑的，西苑在皇城之中，这就算是朱厚照自个儿的家里。
安居皇城之中，看着江南来的战报，这次汪直的收获没有瞒着朱厚照，差不多两个月时间，收获现金银三千多万，珍玩宝物无数，足见江南之豪富。
也如朱厚照想的一样，定国公徐光祚所部带走了江南卫所精锐后，倭寇肆虐于江南时，只要轻轻敲锣，说句只抢城中大户，一座城中便没有几个反抗之人。
朱厚照对江南士绅的态度，如同对待宫里那些需要肃清的太监宫女一样，他们都是大明机体上的恶性肿瘤，不除不快。
与其将东南的财富便宜了江南士绅，或是注定不可能再来的倭寇，到真不如将之作为大明无敌舰队的启动资金来的划算。
听到内侍传来文华殿众臣又要请他这个皇帝过去做主的消息，朱厚照端起身边的茶盏，喝完杯盏中的枸杞茶，又用玉勺将整盏枸杞果吃了，这才起身更衣。
每日一盏枸杞茶，便是李荣跟萧敬的养身之道。
按两人所说，这也是宫内太监中很流行的养身之道，重在一个坚持。
李荣二十岁出头开始，萧敬更早一些，十三四岁便开始每日饮一盏枸杞茶，按两人所说，贡品中指肚大小的枸杞，三十六颗泡水正好满盏。
每天一至两盏喝上几十年，牙齿不脱、须发不落、骨健筋强、百病不生。
这就是宫中最简单的养生之法，没有什么珍稀药材，每日一把枸杞子便够了。
自打李荣到了钟粹宫，朱厚照之前吃不上的蔚州桃花米、章丘龙山米这样的小米，洋县黑米、墨江胭脂米这些贡品，如今也能吃上了。
尤其是墨江胭脂米，即便是太皇太后跟皇太后宫中，也甚少吃到，皇家所吃更多还是京山桥米这种贡米。
紫米多半是黑米跟白米一起煮，而有接骨米之称的墨江胭脂米，却是李荣、萧敬等大太监的日常所用。
除了吃喝之外，宫中混堂司的推拿按摩好手，也到了钟粹宫中。
每日拉弓习武之后，再来一通按照中医脉络来的强力按摩，不仅不会疲累，还能有效的促进血液循环、身体成长。
这种按摩也是李荣、萧敬这类大太监所独享的养生手段，宫中帝后则是因为避讳的缘故，极少有人能享受到混堂司的按摩手法。
除了衣食住行之外，似李荣、萧敬这些大太监所用药材、医士，也是跟太医院分开的。
宦官太监之中虽说不出大医，但也有通晓医术的，无非论来论去，在生活上，李荣、萧敬这类大太监，可比大明皇帝奢侈舒服多了。
吃完了茶盏里的枸杞子，换了玄色布衣角带，坐着肩舆到了文华殿，朱厚照如常升座。
刘健、马文升等人却感叹起了年轻人的一日一变，近两月不见，小皇帝高了不少也壮了不少，眼中神光也清澈了不少。
“陛下，东南倭乱，十数处州县俱为倭寇所破，大明士绅大户死伤惨重。
此次东南倭乱，倭寇似有导引，只对东南一带大户豪族出手，且一旦动手定然鸡犬不留，短短两月时间，东南一带损失人口数千，损失财物数千万两之多……”
听了刘健的大概汇报，心知肚明倭乱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朱厚照，也不提倭乱，而是对刘健口中损失数千万两之数来了兴趣。
“数千万两？
刘老先生，我大明财税一年不过两千万，两月时间损财数千万，会否是东南州县过于夸大其词了？
着锦衣卫及当地卫所查问清楚再发兵不迟！”
小皇帝疑问，让刘健无言以对，数千万两还只是约数，若真细细数来，东南被劫掠的财货恐怕还要更多。
这也是东南士绅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次倭寇动手是极有针对性的，谁家有现金银，藏在哪里、埋在哪里，倭寇好像提前知道一般。
杭州府城之内，十数大户家里，都被挖开了金银窖，所藏金银损失也是个未知数。
其他各地也是一样，多半士绅豪族家里的窖藏金银都被洗劫一空，这也是让东南士绅们恐惧的所在。
倭寇这次进犯过于准确无误了，按照东南士绅的推算，多半是海商之中有人勾结了海盗，下手才会如此精准的。
但这些内情，东南士绅们就不好说给朝廷了，真要说清楚，较之倭寇、海盗，更该剿灭的就是东南士绅了。
“陛下，现在不是纠扯钱财的时候，发兵平定东南倭乱才是第一紧要之事。”
首辅刘健的军情汇报意有所指，李东阳就有些不淡定了，见小皇帝顺着刘健的思路走，他也只能出言打断了。
“西涯先生，动兵自然是要动的。
但倭乱不比九边、辽东跟西南，想要止住倭乱，单从陆上不够，需要大明水师的配合。
许部堂，东南变乱至此，大明水师在干什么？”
因许进是后补的部堂官，所以朱厚照也不称呼其东崖先生了，生人，一声许部堂也就够了。
“陛下，近些年九边为要，大明水师的一些战船还是永宣时代的遗留。
水师船大、倭寇船小，各处江防又不得力，因此致使倭寇肆虐，大明水师却因战船老旧的缘故，屡寻不到……”
对兵部尚书、北官许进而言，东南倭乱不过是兵部俗务而已。
比死伤惨重，九边宣府之败，被鞑靼掠走的大明百姓不仅比东南要多的多，而且结果也更惨。
死了的一了百了，活着被掳走的却要遭活罪。
“韩部堂，户部那边呢？
能拿出多少银子、粮食，应付东南倭乱？”
兵部许进是北官，户部韩文也一样是北官，没有切身之痛，东南倭乱对户部而言也是俗务。
“陛下，户部这边三五万两还是能拿出来的，只是军粮就需兵部在东南自筹了。
京中所存，乃是自江南解来的九边军粮，没道理运来之后再运回去……”
见许进、韩文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李东阳心里可就更急了，此次东南倭患非同寻常，只对东南的士绅大户动手。
而且倭寇已经尝到了甜头，若继续肆虐东南，弄不好在京官员的家族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陛下，若让东南自筹军费，是否可行？”
“西涯先生，这是大明，各军是国家公器，不是大户豪绅的家丁，用兵自有其法，此事还要问过兵部与户部的。”
若李东阳不提自筹军费，朱厚照还要说一说御寇方略，如今刀杀到自家身上了才知道自筹军费，恐怕就有些晚了。
大明是皇权之国，有钱也不能通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