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朕乃有道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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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安民靖边策

汪直借倭寇之手出的告示,自然出自朱厚照授意。

许多时候,解决问题的办法永远都不是缓和矛盾,而是激化矛盾。

当东南士绅看到,他们即将被毁灭一切的民乱所包围,还会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转嫁税赋?

火药桶的引信一旦露了出来,偃旗息鼓可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善待百姓,并拿出白花花的银子,而且需要长时间持续,方能平息民间的仇富情绪。

玉石俱焚跟损失钱财相比,后者无疑对江南士绅更有利,派阴沉擅谋的李东阳到东南,他也能发现这个问题。

如今大明的问题,不是杀几百几千户士绅能解决的,唯有士绅内部发现这个问题,并主动收敛解决这个问题,才是大明长治久安的保证。

通过汪直密报得知李东阳到了东南的动作,朱厚照这才走出了许久不出的皇城,到了西山矿场巡视。

文臣士绅们不自清自查、自行解决大明士绅跟百姓之间的矛盾,汪直杀多少人都没用,杀完一代还有下一代,一代代是杀之不绝的。

但文人士绅们自己有了底线,自家有了警醒就不一样了,大明士绅都是坏人?

不完全是!

多几个有识之士,制定好相应的潜规则,大明东南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凭皇帝、内阁、政令、杀戮,都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

这就是行业道德的范畴了,作为士绅大户,将保境安民当成己任了,这大明总归是错不了的。

见识到了东南九天雷霆的端倪,身在东南的李东阳,却不管各地情势如何,继强制士绅大户们出钱、出粮之后,又召开了一场东南士绅家族的盛会。

汪直所杀能杀的东南士绅终究只是少数,有些城池他们可以进,但有些城池并不容易进。

李东阳举办的士绅大会,目的也是清晰而明确的,那就是如朱厚照所想,划定大明士绅们的行事标准,从士绅内部解决对百姓、佃户的盘剥。

对于无止境的兼并,李东阳也自忖士绅做不到,所以也没有提出来。

但仅是一条善待百姓与佃户这样的要求,也没得到士绅们的支持,毕竟钱这玩意儿没人嫌多。

还有一点,百姓、佃户们肩上没了饿肚子这样的负担,也不会正经干活、出力。

这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但李东阳敏锐的指出倒悬于东南士绅,乃至于大明所有士绅头上的九天雷霆,还是有开明士绅支持的。

尤其是那些个家中出了进士、举人,并在大明官场有职务的士绅家族。

钱没人嫌多,但到了一定程度,钱也就是个数字而已。

东南倭乱来的突兀,但凡有些眼界的家族,也能看出这次倭寇的不同寻常之处。

如李东阳所说,一旦倭寇背后真的有晋商推动,民乱大起之时,晋商们可以依靠九边悍卒而活,如今的东南士绅们,可没有江南卫所可以倚靠。

到时候东南士绅们化为齑粉,晋商南下再造玄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当年朱明灭蒙古,东南无数大户因为包税制的好处,为蒙古人死节,结果如何?

还不是让两浙文人、淮西勋贵们占了大明开国之利,若不是朱元璋狠辣大杀开国功臣,东南士绅们哪有出头之日?

当年一场靖难、一场土木堡,才抵定了江南文人在大宋官场的地位,若被晋商趁机推动江南民乱,将大明变作北官的天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有了官场士绅家族的支持,李东阳也展现出了内阁次辅的跋扈之处,以江南开明士绅推动,在东南一带制定了类似一条鞭法的税制改革。

为了掩饰江南的税制革鼎,以防被朝廷或是皇家利用,东南的税制革新也不说税赋的事儿,而是由李东阳联合整个江南籍的官员,推出了一份安民靖边策。

“西涯先生还是顾全君臣情分的,此策一出,大明今秋税赋可增千万矣!”

大明京师内阁官署文渊阁中,听完李东阳发来的安民靖边策,首辅刘健如是感叹。

“西涯先生能带着东南士绅自纠自查,革除大明第一弊政,居功至伟!”

对李东阳的安民靖边策,吏部天官马文升也是不吝褒扬之词。

“晦公、负公,李宾之在东南所定商税比例,是否过高了?

粮食棉布类什三,盐铁瓷茶什五,这种折半的税率,让营商之人无利可图,不啻杀鸡取卵啊!”

李东阳李宾之出了安民靖边策,内阁议定是否可行,自然要召集六部堂官商议。

晋商是陆上行商,很难避过边军哨卡,虽说大明没有十分之三、十分之五的明确税率,但晋商行商过程中的费用,也不会低于什三。

行商过程中的许多成本费用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有了明确的税率,那陆上行商的买卖就没法做了。

这也是东南士绅怀疑是晋商在背后出手,给出的反制之法。

江南海上做的是走私生意,真被水师抓着那是要杀头的,抓不着就是不纳税,虽说抓不着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总归是没有明确税率。

晋商比之海商,就缺了躲避哨卡的天然便利,明确了什三、什五的税率,晋商的买卖也就无利可图了。

“质庵,大明衰落对晋商可有好处?

什三、什五看似税高,但比之九边禁商如何?

新君龙骧虎步、鹰隼雄鸷,质庵难道以为是老夫的奉承谄媚之语么?

先帝仁孝,待臣子宽厚待新君也是一样,先帝宽厚,因此新君识春秋好弓马,权谋比之兵法,终是差了狠辣。

韩质庵!

莫要忘了,宫中有锦衣卫、有东厂,如今还有西厂。

尔等晋商不趁此时机示好于君上,难道要如东南一样,非要等到倭寇临城,方才想起变通吗?”

见韩质庵犹不死心,马文升便抚须低语,给他分析了一下晋商形势。

东南倭寇既能突兀而来,北边的鞑靼未必不可以,新君如今掌握着大明的平衡,稍一侧顾东南便遭了殃,再一侧顾西北未必不遭殃。

“多谢负公示下!”

听了马文升一席话,韩文也是悚然而惊,朱家皇帝的锦衣卫、东厂可不是摆设。

如今再看徐光祚、张铭二人分赴西南、辽东,未必没有锦衣卫早已探清倭寇虚实,皇家冷眼旁观东南沦丧的情势在。

若鞑靼寇边,小皇帝再搞这一套,任由鞑靼肆虐西北,那晋商就不如早早交了这什三、什五的税了。

买卖人家无非高进高出、低进低出而已,利润都是加在本钱里面的,货物价高与否,与商人并无太大干系。

如马文升所言,当今的小皇帝可不是之前以仁孝宽容得人心的弘治帝了。

若小皇帝不知倭寇虚实,那也是漠视江南士绅的生死,若早知道,那对大明臣工而言,大明新君就有些不当人子了。

但凡事总要往坏处想一想,万一是后者,难保将来小皇帝不拿着鞑靼人做西北的文章。

有了马文升的提醒,李东阳的安民靖边策,便得到了内阁、六部、司礼监的一致通过,成为正德成法推行大明天下。

听到李忠带来内阁票拟、司礼监用印的旨意已经明发天下,钟粹宫中的朱厚照喝着手中的枸杞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大明的问题远不止东南税赋以及商税,东南士绅愿意纳粮交税,晋商愿意缴纳商税,这些税收能不能到朝廷手里就是另一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