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身入局
“有理！”人群听了，纷纷点头。
“此外，我判断我们会被编入民户，还有一个理由，而且是最重要的理由。”林纾道。
“什么理由？”人群问道。
“我们还欠着牢头和衙役们的钱，编入民户更方便还他们的账。”林纾道，“从我给牢头写下欠条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牢头，衙役，会帮我等说话，会尽力让我等编入民户。一来民户更容易攒到银子，二来民户收起账来更加便捷。”
“牢头衙役会帮我们说好话？听起来怎么有点痴人说梦呢。”一瘦削汉子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林纾道，“欠钱的成了大爷，借钱的当孙子。两银子摆在那儿，不给我们提供便利，他们何日才能收回欠银？在我家乡有人欠了钱庄一大笔钱，钱庄为了让他能还上钱，还给他安排了工作。”
“居然还有这等事？”人群惊讶。
“你家乡那人，确确实实欠了钱庄银子，而我们的欠账，却是一钱银子也没有到手。”
“难道这就叫做空手套白狼，林小哥空手套他们给我等便利？”
“我们欠了他们的钱，就等于成了他们的长工、牛马。他们当然会给我们好的条件，方便我们为他们做苦力、耕田耕地。”林纾道，“这叫做以身入局。主动以牛马的身份，入他们的棋局。如果不入局，就是和他们毫无关系的弃子。”
“原来如此！”人群道，“以牛马的身份入局，总比当弃子好。”
“林小哥用以身入局的方式让牢头、衙役为我们说话，此举真可谓高明。”
“要是被编入军户，在最前面冲锋陷阵的就是我们这些人，到时候会死的很快。”
“可是我们欠了他们两银子巨款，还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人道，“如果到时候我们还不起钱，下场照样很惨。”
“那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谁知道半年后会发生什么？”林纾淡淡的道，“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是机会。”
“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未来的事情，就有种可能。”
“对了，林小哥，你刚才一直在说牢头和衙役。”有人不解的问道，“可是刚才只有牢头一个人来向我们索要钱财，根本没有衙役出面。”
“你以为向囚犯索要钱财的事情，牢头一个人干得了？”林纾道，“这个来钱渠道，这块肥肉，必定是牢头，衙役，甚至师爷一起吃的。”
“首先，这些人在一个衙门共事，任何人都做不到一人吃独食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混不下去。”
“其次，只有所有人联合，才能让事情办的点水不漏。”
“大家一起分的确是少了点，但这样可以做到细水长流。”
“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这群人已经自动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团体。索取到的钱财大家一起分脏，出了事情大家一起担。”
“这就是很多冤假错案，永远没有翻案机会的原因。”
“因为你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利益团体。如果其中一人不小心东窗事发，上面来查，所有人都会为他打掩护、甚至销毁证据。”
“一个衙门的所有吏勾连一气，就算包公来了也不一定能查出真相，因为根本找不到突破口。”瘦削汉子感慨道：“林小哥真是个明白人。”
没办法，历史小说看多了，林纾想说。“行了，大家都好好休息吧，尽量养足精神。”
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人人都疲惫不堪。
纷纷躺在地上，连动都不想都一下。
刚才牢头只是给他们喝了水，没给他们饭吃。
这样一来，更加难受了。
不过就算地上再脏肚子再饿，也比在外面晒太阳的好。在押送的过程中那是真会死人的，而住牢房起码还凉快，死亡的几率大大降低。
……
“贵哥，这次收了多少银子？”牢头海大贵刚走出牢房，万宁县衙役领班黄文山就走了过来，笑眯眯的问道。
“三两银子。”海大贵道。
“嗯，不少了。”黄文山点点头。
流犯历经前面几轮洗劫后，到达目的地还能拿出银子的本就不多，甚至说得上是凤毛麟角。他们这次能刮出三两银子，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有时候来了一批流犯，他们连一个铜板都刮不出来。
别以为三两银子很少，他们会瞧不上眼，他们完全瞧得上。作为底层的吏，怎么可能像县令那样动不动就能捞个千八百两？
明朝的官俸禄本就十分微薄，小吏更低。
这三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三两银子，一两孝敬师爷。再买一些米面，分给兄弟们，剩下的你我平分。”海大贵道。
分赃分赃，几百两是分，一些米面也是分。
上下打点，向上要孝敬师爷，向下要给下属福利。
至于县令大人，他才是真正瞧不上这点小钱。
牢头、衙役、师爷都是吏，而县令却是正宗的朝廷命官。
“此外，我还弄到了这个。”海大贵从怀中掏出欠条，递给黄文山。
“孝敬银子居然还能打欠条的？”当看到欠条两个字的时候，黄文山就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哟呵，欠银两！？这个叫林纾的流犯，还真他妈敢写。贵哥，这种东西你要他干嘛，把这些流犯都拆了，也卖不出两银子来。”
“我也不大相信。”海大贵道，“不过，那流犯有一句话说的对，在任何时候活人都比死人有用。在牢房里我仔细看了一下，这批流犯一个个都很年轻且个中不乏机敏者。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都能弄到钱。有了这张欠条，他们弄到的钱就是我们的。”
“那流犯写的是欠银，我们收账合理合规，没有任何风险。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我要让这群人一辈子为我们卖命！”
“而且，我还有一个计划，让我们在短时间内，就能收到一大笔银子。”海大贵说完，在黄文山耳边细语几句。
“好，就这么干！”黄文山猛的一拍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