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只是一尊石像
精美的石像无言，似乎只是单纯被雕刻成模样的石头。
就如同将它带回来的伊熊平八郎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的回应。
没什么耐心的上杉升泽眼睛一眯：“不说话？”
他又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于是轻声道：“我们神让我们追溯千……”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老人的声音还算中气十足，石像明显被这句话给吓到了。
贺茂役君小角虽然是很早期的人物，但由于上杉家从不掩饰自己的宿命，化作石像的也跟上了一些潮流。
抖了抖，作为梦境组成的一部分，迷雾主动借出了一些，在空中组合成一个看上去皮相不错的老者。
衣衫不知是丝线手绣，还是修验道被开创后代表身份的专属符文。
安倍晴明也有独属于自己的符文，轮到了现代大阴阳师，是揉搓了许多开创者的符文一同编制的衣袍。
“现在的小辈，越来越不知道尊敬先祖了，我可是安倍晴明那小子师傅的祖宗。”
“与我们上杉家无关。”
上杉升泽冷冷回应道，落于这具躯壳的灵魂不在乎这个国度的先祖。
哪怕是神话里的伊邪那岐当面，他也照样是这个语气。
若不是安倍晴明行走正道，牺牲近九成族人，平复四夷的上杉家根本不会与“邪魔外道”多说一句。
天下第一又如何，类比陆地神仙又能怎么样。
近百上杉族人依然会动手，杀死阻碍他们找寻的一切，忠诚的履行寻找神明的命令。
“真是高傲啊……”贺茂役君小角发出一声感慨，内心是觉得只有这样的上杉族人才对味了。
不留情面斩杀一切的恶，驱使曾经的敌人，在理想的道路上奔驰，直到死去。
“我想请你帮我检验一个东西。”贺茂役君小角活了很久，都已经活成一个神话了，自然也没什么计较意味。
他也不存在人类的羞耻，或者给予几分薄面，只是诚恳的鞠躬：“我已修行千余年，每一位信徒在看到这一尊石像都坚定的认为是神明，我也认为是这般，但我始终不敢去相信。”
“你们上杉家找寻了一千多年的神明，在我的印象中是最为权威的。”
还未说罢，贺茂役君小角眼角一抽，看到紧握伊势条诛村正，像是要立刻劈下去，连忙抬手阻止：“温和一点就好，温和一些……”
上杉升泽满脸遗憾的收回钝刀，他是能确定贺茂役君小角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所以给妖刀劈一下没什么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既然不是敌人，也不是什么必须要杀死的东西，他尊重一下对方意愿也未尝不可：“你想怎么测试一下？”
“我只想看看，是否达成了当初的愿望。”
贺茂役君小角和善的脸有几分犹豫，因为这份漫无目的的修行终究不像是游戏，有一道进度条存在。
他百年前就开始觉得在蹉跎光阴，又拼命压下这个念头，唯恐影响到了内心的无瑕。
可是上杉家的人就在面前，他也试图避开也被阻止。
有了因缘，那颗好不容易止休的心脏，又悄然开始跳动。
贺茂役君小角就像是一只想要讨封的黄大仙，期待的问道：“小老头只想得一个答案，你觉得我是神明吗？”
“我今年正正好好刚满十八，眼界浅薄，怕不是当不起这份回答的人。”
上杉升泽做不了主，说到底他继任上杉家主也没有几天，很多东西并不清楚：“还是问问长辈，让它们回答你吧。”
他依然念起了呼唤的语句，只不过这一次将“让”换成了“请”：“我们神请我们追溯千年……”
“等，等一下！”眼皮狂跳的贺茂役君小角没有注意到句子的细节，他听到这句话就全身忍不住发抖。
心底念想起的，都是一个个自认为是神明的东西在这句话说完过后，一个个精神恍惚、道心破碎。
更有甚者回到家后，交代完后事就从容赴死的：“小老头还是觉得，需要一些温和不伤身的手段。”
“你已经没有身体了。”上杉升泽毫不客气戳穿的他内心的胆怯，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让他有了做主的权利：“不需要再测了。”
“那小老头我，可否是神……”
贺茂役君小角充满期待的腔调充满了期待，他也希望这场当初义无反顾的修行能有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惜上杉升泽很果断的在摇头，目光只有淡然：“您觉得，神明会去害怕吗？”
没有架子的老头身体一僵，和善的表情也消失了，变得沉默不语。
上杉升泽顾不上这个现世国度最初的“仙人”在想什么，站在理性的角度追加了一句话：“能够有恐惧这个情绪的，只有存在现世的生物。”
一老一少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贺茂役君小角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我修行不够。”
老、老、老…安慰一个超过一千年还能说话的老前辈也太怪了，上杉升泽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我知道你对我这个什么都不管的老东西有意见。”
不愧是修验道的开山鼻祖，很快调整了心态接受自己是凡人的事实。
贺茂役君小角望向自己这一代的代行者，那个名为山村志津子的虔诚信徒：“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上杉族人一样，看到真相的。”
“世人多愚昧，你只知道我给了她预知未来和透视的能力，去怪罪我不管不问，那也太过于浅薄。”
他指了指对方的能够透视的双眼：“这才是我给她的能力。”
又去指向自己：“我掌握的咒术，才是她能预知未来的原因。”
“以她当时的精神状态，就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很难做到。”
“我就是站在她耳边去说、去吼，不要形象去歇斯底里狂吠，也传递不出一丝声响。”
被迷雾组合起来的躯壳逐渐散开，早已消失在过去时光里的“仙人”很是坦然。
“说到底，这里的我也只是一场梦罢了，我原本的躯壳因为现世的寿命腐朽。”
“现在的我，也只不过是一尊叫做役小角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