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道院考核
昏暗的病榻旁，烛火如豆，微弱地摇曳着。
光线勾勒出李恒苍白的脸廓，带着伤后未褪的虚弱，却又透着几分不屈的坚毅。
三日前，那场与孟聪的激烈斗法，让他伤得不轻。
此刻，他只能静卧床上，默默运转功法，调理着受损的经脉与肉身。
顾言悄无声息地踏入房间，脚步轻盈。
他那双向来淡漠疏离的眸子里，难得地浮现出一抹真实的关切，以及一丝极淡、却冰寒刺骨的冷意。
他走到李恒床边，声音低沉：
“师弟，何苦如此？”
“明知不敌，却强行出头，白白受这番苦楚。”
顾言昨日才返回道院，第一时间便听闻了李恒为维护他，与孟聪大打出手，最终重伤落败的消息。
李恒艰难地侧过头，目光对上顾言，苍白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带着几分埋怨，又有些如释重负。
“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他语气虚弱，却难掩那份真切。
“你倒是在外面逍遥快活，可知梁蕊妹子为你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气……”
李恒的目光在顾言身上打量，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你的修为……似乎又精进了？我竟完全看不透了，莫非……已经炼气圆满？”
说实话，此刻再见顾言，李恒心中除了那份熟悉感，竟隐隐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甚至是……一丝心惊胆战。
眼前的师兄，仿佛脱胎换骨，气息愈发深沉内敛，如同一口不见底的古井。
“嗯，是我疏忽，累她担惊受怕，自会补偿。”
顾言没有否认修为的精进，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目光落在李恒的伤处，眼神冷了几分。
“此事，我为你讨个公道。”
顾言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温和却有力地拍了拍李恒的肩膀。
一缕精纯的灵力悄然渡入，缓解着李恒的痛楚。
他眼底深处，那道冷冽的光芒一闪而逝。
“你安心养伤。”
“这口气，不仅是为了道院的规矩，要公事公办。”
“更是要替你，狠狠地出！”
考核是规矩，他认。
但有人想借着规矩的名义刻意刁难，甚至伤他的人……
那他顾言，也绝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李恒感受到那股暖流，精神好了些，闻言不由咧嘴一笑，却又牵动伤口，疼得直吸气。
“那是自然！不过……孟聪那厮的天罡雷法，当真霸道，师兄切莫轻敌。”
回想起那日斗法的情景，李恒眼中仍残留着几分惊悸。
雷光如狱，狂暴轰鸣。
他的风行术法虽快，却也难以完全避开那密集如雨的雷霆轰击，终究是被数道雷光劈中。
刹那间全身麻痹，动弹不得，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重击……
虽拼死反击，斩伤了孟聪，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顾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嘴角微挑：“哦？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会劝我大事化小，息事宁人呢。”
“哈哈哈……咳咳……”
李恒忍不住大笑起来，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我还不了解师兄你？”
他喘了口气，眼神却亮得出奇。
“你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若在一年前，我定会苦劝你忍耐。但现在嘛……师兄放手去做便是！”
“师弟这顿打，可不能白挨！”
“呵呵，那是自然。”
顾言听着他这番话，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暖流。
他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些，轻轻点头。
李恒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得罪灵都峰大弟子，甚至不惜拼命斗法，这份情谊，他顾言记下了，也绝不会辜负。
“我若再缩着不出头，别说你了，”顾言语气带上了一丝调侃，“怕是那位朱师妹，也要提剑来找我算账了。”
他回来时，恰巧遇到前来探望李恒的朱敏。
那姑娘临走时，可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明白白写着“都是你害的”。
李恒老脸一红，摸了摸鼻子，忍不住苦笑起来：“这小妮子，真是……”
笑容里，却满是藏不住的甜蜜与暖意。
…………
青石垒砌的斗法擂台，静静矗立在灵都峰一处开阔地。
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见证了无数次同门间的切磋与争锋。
擂台四周，古木参天，枝繁叶茂。
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缝隙，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光斑。
擂台呈标准圆形，直径足有百丈，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玄奥繁复的符文阵路。
这些符文在日光的映照下，隐隐流淌着微光，散发出古老而强大的禁制之力。
一圈厚重的青石围栏环绕着擂台。
围栏之上，雕刻着龙飞凤舞的图案，腾云驾雾，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要挣脱石头的束缚，冲霄而去。
这不仅是装饰，更是道院加持的防护阵法，用以约束斗法余波，防止威力外泄，伤及观战弟子或破坏周遭建筑。
随着约定的斗法时辰临近，擂台周围的人声渐渐鼎沸起来。
“快看！快看！人来了！”
“听说没？今日是孟聪师兄和那位顾言师兄的考核斗法！”
一名新入门不久的弟子满脸兴奋，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
“嘶！这可有看头了！孟聪师兄的《天罡雷》，那可是出了名的刚猛霸道，据说同阶之内，鲜有敌手啊！”
旁边一位稍年长的弟子，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显然对孟聪极有信心。
“那也未必！顾言师兄虽平日低调，极少出手，但一手飞剑之术，凌厉无匹，早有传闻！更别说前些日，他领悟了特殊真元，引动异象！这等天资，未来极有可能是我道院又一位筑基长老！”
立刻有人提出不同意见，言语间对顾言颇为推崇。
“哼，特殊真元又如何？树大招风没听过？”
先前那人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我可是听说了，这位顾师兄啊，恃才傲物，连自己的师尊徐林长老都得罪了！这次考核，就是徐长老点名让孟师兄负责的，摆明了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他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
“再说了，特殊真元是厉害，可想要凭此筑基，难如登天！没到筑基境，终究还是炼气修士，算不得真正的大人物！”
议论声此起彼伏。
很快，擂台四周已经聚满了前来观战的道院弟子。
他们穿着各色道袍，或站或坐，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着，目光无一例外地投向擂台中央，脸上写满了期待与好奇。
在普通弟子席位的后方，地势稍高处，设有一座雅致的观战台。
此乃专为道院长老所设。
台上摆放着舒适的蒲团与矮几，备有灵茶点心。
此刻，灵都峰长老徐林，以及另一位须发皆白、气息沉稳的老者，正端坐其上。
这位老者，正是灵羽峰长老，蔺力。
“呵呵，蔺力师兄，没曾想，区区一个弟子的考核，竟也劳您大驾前来。”
徐林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瞥向身旁的蔺力，语气看似随意，实则带着几分试探。
蔺力长老捋了捋颌下白须，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眼神却很平静。
“左右无事，便来看看这些小辈。”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下方，缓缓道：
“不过，切磋较技，点到即止便好。终归是同门，莫要伤了和气，更不要……耽误了修行。”
这话语，意有所指。
“师兄说的是。”
徐林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有你我二人在场看着，想来他们也懂得把握分寸，不会出什么岔子。”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目光锐利地投向了擂台之上。
此刻，擂台两侧，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顾言。
孟聪。
顾言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袍，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柄看似普通的铁剑，剑身暗沉，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
他神情平静，目光淡然，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激烈的斗法，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面，孟聪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赤着上身，露出古铜色、肌肉虬结的身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手中提着一对磨盘大小、布满尖刺的流星锤，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顾师弟，待会儿拳脚无眼，雷法无情，若是不小心伤了你，可莫要怪师兄下手太重！”
孟聪咧开嘴，露出一个狞笑，眼神挑衅地直视顾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战意。
“呵……”
顾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嘲讽，又似是不屑。
“尽管出手便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平静。
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的平静。
这种平静，与孟聪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凶悍战意，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截然不同的眼神。
截然不同的心境。
“叮铃——！”
一声清越悠扬的铜铃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场地。
这是斗法开始的信号。
刹那间，原本喧嚣的擂台四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聚焦在了擂台中央那两道身影之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