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伤
见少年脸上哀恸悲戚浓稠地几乎化为实物，而那双黑眸更是连一丝光亮也无时，楚月心下一惊。
她记得刘大牛上次来时虽然脸上带着愁意与悲愤，却也是个平常少年模样，远不似现在这般...
像是一具失了希望的行尸。
“你们先进来！”
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楚月，只好赶忙喊来楼上的精灵，让他帮忙把那受伤的男子从大门口挪到了二楼客卧处。
等将青衣男子放在床上，让阿荼替他检查下身体状况后，楚月这才望向了自进门起便不再说话的少年。
“大牛...他这是怎么了，而你家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大牛坐在床边椅子上，垂着头沉默不语，灯光阴影下，无人能识到他面上是何表情。
楚月见状也不知如何开口，银月则是依旧默默地站在楚月后方，一时之间客房内只剩下阿荼手中用来检测人体机器运行时发出的滴滴声。
半晌，少年嘶哑着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出去后遇到了杜先生...是他带我下的山。”
提到“下山”二字时刘大牛似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声音渐渐带上了哽咽：“可是...可是我下山后只见到了我爹和我娘的尸体...”
听到刘大牛的话语楚月神色一变，她瞳孔微怔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杜先生帮我把爹娘埋了后，我就想去找我妹妹小花。”少年伸出不甚粗壮的胳膊狠狠地抹去眼角滴落的泪水，可那哭到发颤的语调出卖了他此时的无助。
他仍然低头抱膝坐着，将自己牢牢困在那方小小地椅子上，如蜷缩在母体的怀抱中，而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接着将那令人痛苦的事情说下去。
“我找了好久好久...最后是村里人和我说小花被打仗的士兵抢走了...”少年语中悲恸似泣血，“他们说爹爹为了救小花被当场砍死...”
“而娘...”
“而娘最后也吐血而死！”
说罢，刘大牛便不再发出一丝一语，连那轻微的哽咽声都细不可闻。
室内再次沉寂。
站在一旁的楚月喉间哽涩，她想要说点什么安慰面前的刘大牛，可最终化为一句。
“那群士兵带走你妹妹...”
“食人。”
刘大牛出声打断她的疑问，话语中夹杂的恨意与残酷如实质一般打破了楚月那份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道德与观念。
“他们说小花这种幼童的肉...是最嫩最好煮的...”
！！
在听懂是什么意思后，楚月脸色蓦地苍白。
她突然想起历史课上老师曾经说过，古时有记载，灾年或是战乱时期，因为民不聊生，难以为计，于是便出现了烹饪人肉的现象。
也就是...人吃人。
而其中因为幼儿儿童最为鲜嫩，甚至被成为“和骨烂”。
胃中突然翻涌上一阵恶心，楚月此时才意识到，这古代并不是她在电视或者小说中看到的那样，其中残酷或许远甚于此。
“人类。”
阿荼蓦然开口，它收起手中给穿上男子做检查的简易版医疗机械，红宝石眸子中直直对上楚月望过来的目光。
“床上这个人类情况不太好，他腹部有一道致命的伤口，看溃烂程度应该是前几天就有了，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治疗，现在已经是严重溃烂加上伤口感染。”
随后它指了指男子的腿部。
“而他的腿好像是从高处摔落过，膝盖处有严重骨裂，如果不医治，估计会终生残废。”
“总之就是，他现在离死亡就一步之遥了。”
许是死亡二字让刘大牛绷紧了脑海中最后一丝弦。
他猛地起身，扑倒在地跪下，抬起那张黝黑的脸露出一双失去光芒的含泪眼眸，哀求地望向楚月二人。
“求求仙女仙子救救杜先生！”
“求求仙女仙子救救杜先生！！”
看着眼前这副似曾相识的场景，楚月心中很不是滋味，她颤了颤嘴唇刚想说些什么，阿荼的嗓音蓦然打断她。
“人类，我得跟你说清楚。”
阿荼蹦到楚月旁边，板着一张兔子脸严肃道：“店内目前没有可以能将他救活的物品。”
“而且就算有，你觉得这个人类出得起价钱么。”
“......”
她怎么忘了，这里是一家便利店，想要买任何东西都是需要等价值甚至更高价值的钱财或是物品兑换的。
那这人...
楚月看着床上男子奄奄一息的模样，神色缓缓黯淡。可突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眸子瞪大了一分，脚下更是忙不迭地走到床边，伸手抹去男子面上的污渍。
等露出那张温润却惨白的脸时，楚月终于明白刚刚她见到这人那副莫名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床上的人正是那枚玉牌的主人！
......
边关戈壁。
乌云蔽日，狂风呼啸，天色浓郁阴沉地好似泼过墨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倾盆大雨。
而萧萧北风中，有一人影独自站在荒凉的戈壁上，望着面前茫茫荒凉的大地静默不语。
“宇将军！”
突然，人影身后传来一道呼唤，打破了这天地间的沉寂。
“何事。”
良久，人影沉声开口。
身后来人似是惊喜中带着沉痛道：“后方将士们说捕到猎物了，可是只有一只...”
“是么。”
宇文诺身形一动，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寒玉俊容，而那双如夜色的墨眸垂下掩去眸间思绪，“既然如此，就先给受伤的将士和那群孩子们吃吧。”
似是没想到宇文诺会这么说，来人一怔，随即连忙开口：“可是将军您...！”
宇文诺抬手打断副将所要说的话，寒声道：“不必多说，我如前几日那般就行。”
说罢他挥手副官先行退下，自己则是再度转过身去，沉沉目光望向那被黄沙荒芜掩埋的大地。
“是...”
副将胡永升躬身离去，神色间却是涌上一丝悲戚。
若不是军中那群害群之马，他们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如今不仅粮草被烧，在这荒漠中就连吃食也寻觅不到！
如此想着，胡永升心中更是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尸体从地中挖出来再鞭打一顿，竟不知觉中走到了受伤将士们所驻扎的地方。
“爷爷！”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离去时，帐篷中一声响亮的小女孩声唤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