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进取型与防御型动机关注点
第1章
趋近成功与回避失败
人们想要获得成功。他们想要得到一些让自己感觉良好的东西，做出一些提升自身效能感的事情。但是，正如我们从动机科学中心的同事乔恩和雷身上所了解到的，他们的动机表现为两种非常不同的形式——前者关注维系他已然拥有的东西，后者关注得到更多尚未获得的东西。进取型动机导向指最大化增益和避免错失机会。当人们的行动被追求进步、出类拔萃、实现抱负或者获得赞誉的欲望所驱使时，人们就像乐观的、以期望为导向的雷一样，属于进取型动机导向。
防御型动机导向则指最小化损失，让事情持续正常发展。当人们试图保证安全、避免错误、履行职责，并被认为可靠而坚定时，人们就像谨慎的、以细节为导向的乔恩一样，属于防御型动机导向。
人们如何去体验自己周围的世界——关注的是什么，如何解读它，有多关心它——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下的动机关注点。在本章中，我们将更为深入地挖掘进取型动机导向与防御型动机导向，解释它们为什么存在，以及当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采用不同关注点时，我们是如何受到影响的。
两种动机关注点
人类生来就有两种基本需要，如果我们想要生存下来，这两种需要都必须得以满足——得到养育的需要和安全的需要。简单来说，我们希望得到养育和处于安全之中。
得到养育是件好事，这意味着我们能得到想要的（积极的）东西：食物、饮水、拥抱、梳洗，也许还有经济支持。得到养育意味着未来能够有所增益。
处于安全之中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很明显，危险的事物会令人丧命。有了保护，我们就能够避免受到（消极的）事物的伤害，像是捕食者、毒药、尖锐的物体，等等。处于安全之中意味着我们能够更好地避免损失。
不需要借由心理学家或哲学家之口就能知道，我们都趋近快乐，回避痛苦。虽然有时候表现得不够明显，但无疑的是，我们有两种快乐和痛苦，每一种都与这些基本的人类需求有关：得到养育的快乐（和没有得到养育的痛苦），以及处于安全之中的快乐（和感到不安全的痛苦）。回想一下自己过去的经历，个中区别会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当我们被同事称赞工作做得不错时，我们所感受到的快乐，与在大雨倾盆之前赶到家中所感受到的快乐是截然不同的。这两种经历都是令人愉快的，但它们在本质上非常不同（一个是“太棒了”，另一个是“好险啊”）。
我们可能很难意识到，在寻找这些不同类型的快乐的过程中，我们会对不同的信息感到敏感、使用不同的策略，并被不同类型的反馈所激励。
进取型动机的核心是满足我们得到养育的需要，用积极的事物来填充生活，比如爱、赞美、成就、进步和成长。进取型动机的目标是我们所期望实现的目标（比如“我期望自己身材更好”“我期望自己能够谈段恋爱”）。当我们确实实现了一直在追求的积极目标时，我们会感受到与活力和快乐有关的情绪：幸福、快乐、兴奋。或者，就像雷所说的，我们感到“兴奋极了”。
防御型动机是为了满足我们处于安全之中的需要，我们会做一些必要的事情，来维持当下令人满意的生活，比如保证自己的安全、做正确的事情。防御型动机的目标是那些我们觉得自己应该去实现的目标，应该对其承担义务或责任的目标（比如“我真的需要减肥了”“我应该谈段恋爱了”）。当我们一直处于安全之中时，我们会感受到一股低能量输出的平静情绪：平和、放松、宽慰。（这确实是一种低能量输出的状态，但并不意味着人们感觉不好——如果你去问一位正忙得团团转的职场妈妈，她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她通常会脱口而出“我好想歇一会儿放松一下”。）
在继续阅读之前，请你花点时间回答以下问题。请你尽量诚实作答，答案并没有对错之分。
你的动机是什么
请你快速回答以下问题，每个回答只能使用一到两个词。
1.写出你所期望拥有（或拥有更多）的一种品质或特征。
2.写出你觉得自己应该拥有（或拥有更多）的一种品质或特征。
3.再说出一个你所期望拥有的品质。
4.再说出一个你觉得自己应该拥有的品质。
5.再说出一个你觉得自己应该拥有的品质。
6.再说出一个你所期望拥有的品质。
7.再说出一个你觉得自己应该拥有的品质。
8.再说出一个你所期望拥有的品质。
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后，你感受到了什么？大多数人会发现，自己很容易想出前几个问题的答案，但要想出第三个或第四个“期望拥有的品质”或是“应该拥有的品质”，就比较困难了。你更容易想到的是“期望拥有的品质”还是“应该拥有的品质”？通过这一点，你能够判断自己更具备进取意识还是防御意识。如果你首先想到的是“期望拥有的品质”，那么你习惯于从理想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更具有进取意识。如果“应该拥有的品质”首先出现在你的脑海中，那么你更具有防御意识。如果这两种品质都能很快想到，就说明你在进取和防御这两个方面的动机都比较强烈。你的确不一定只具有一个主导性动机（虽然大多数人是这样的）。
一个主导性动机关注点
上文已经提到，人类生来就追求养育和安全，你可能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其他人）最终会把关注点更多地放在某一个特定方面。对于这一疑问最有可能的答案是，这与你的成长经历有关。
你可能会认为，进取型动机导向是自己一直以来受到奖励的结果（比如，早年生活中的愉快经历），而防御型动机导向是因为自己常常受到惩罚（比如，早年生活的痛苦经历）……但这种想法并不正确。事实上，具有进取意识的人和具有防御意识的人所得到的奖励和惩罚是不同的。1
小雷的父母总是会在小雷做完一件事之后，马上赞美和表扬他。当小雷将自己在学校的好成绩带回家时，他总能看到父母脸上洋溢着骄傲和幸福，并沐浴在他们充满爱意的肯定中。小雷经常因为自己的优秀表现而得到玩具和糖果之类的小礼物，或者“可以熬夜一次”这种特殊福利。当他的成绩不那么优秀时，他会感到这种氛围瞬间消散了，父母会摇摇头、叹叹气，看起来很失望，然后继续他们手头的工作，只留小雷一个人待着，空虚而孤单。这是一种典型的进取型动机导向的养育方式，当孩子表现良好时，他会得到满满的爱与赞赏，而当孩子表现不佳时，原本的关爱与关注会被父母撤回。像小雷一样在这种养育方式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会把实现目标看作获得父母（后来泛化到其他人）的爱与认可的机会。生活变成了朝着实现理想以及取得令人称赞的成就而行事的过程。
小乔恩的成长经历与小雷非常不同。父母对他的行为表现有着很高的期望，小乔恩如果辜负了父母的期望，马上就会受到批评。父母无法容忍小乔恩偶尔的发挥失常，他们有时会冲他大喊大叫，大多数时候会惩罚他，让他多做家务，少玩耍，不准他看电视。当小乔恩把自己在学校的好成绩带回家时，家里一切都好，平静而祥和。他的父母会感到满意，他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小乔恩就是防御型动机导向的养育方式的产物，表现不佳时会受到批评或惩罚，表现良好时就意味着风平浪静、一切都好。像小乔恩一样在这种养育方式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会把实现目标看作回避父母（后来泛化到其他人）的指责和保持安全的机会。生活变成了履行责任和义务，以满足他人和维系融洽氛围为目标而行事的过程。
当然，父母并不是我们形成进取型动机导向还是防御型动机导向的唯一影响因素，我们的性格也会对此有所影响。例如，如果你从小就是容易紧张的性格，那么你很可能趋向于具有防御意识。但也可能是你从小的紧张性格影响了父母与你的互动方式，父母会倾向于以一种使你更具有防御意识的方式来与你互动。2你在成长中所接触的文化以及你的工作环境也会影响别人对你的反应，进而使你有更强的进取意识或防御意识。
例如，研究表明，平均而言，美国人比东亚人更具有进取意识。3因为美国文化崇尚独立，强调个人成就的重要性，所以它培养了个体一种进取型导向的心态。“美国梦”实际上是一个关于进取型动机的故事——颂扬那些志存高远、敢于冒险、追求成就的无畏开拓者。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崇拜像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这样的创新者，像奥普拉·温弗瑞（Oprah Winfrey）这样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以及像艾琳·布罗克维奇（Erin Brockovich）这样的打破常规者。（你可以快速回想一下，有没有一部电影是赞扬一个小心谨慎、避免风险，属于防御型动机导向的人的。可能再多花些时间也很难想到。）从美国建国之日起，美国的自由就意味着“追求幸福”，而不是“追求安稳”。
相比之下，东亚文化更强调相互依存，重视各自所属的群体（比如家庭）而不是个人。当人们从他们对其所属群体应尽的义务和责任的角度来考虑自我和目标时，他们会更偏向防御型导向，其中包含自我牺牲和对他人负责等。这种文化孕育出了孔子思想，推崇对家庭忠诚、尊敬老人、自我牺牲，甚至催生了“虎妈”教育。
如果你曾经在一个你非常有认同感的团队中工作，你就能够感受到相互依赖是如何影响你的。你不能只考虑最终的结果会怎样影响到自己，不能只考虑个人的成就，而会觉得自己对别人是否幸福至少负有一部分责任。有时你会觉得为了团队的利益而做出自我牺牲是一种责任，你不想做出任何拖累团队的事情，因为你知道这样做会让你感觉非常糟糕。你想成为别人可以依靠的人，这就是防御意识所关注的问题。（举出团队的例子是为了特别说明，即使是在美国，人们的防御意识有时也会比进取意识更强。）
关注点随情境而变
在你了解到人们存在主导性动机关注点之后，你会很容易把事情简单化，认为人们是进取型导向还是防御型导向取决于他们一直以来受到的不同的激励方式，而正如我们所指出的，事实远非如此。
例如，人们在不同的生活领域会有着不同的主导性动机，这并不罕见。在工作上，你可能更偏向进取型，但在家庭和财务上，你更看重的是避免麻烦。而且，就算你天生谨慎，但如果你的爱人一谈到跟孩子有关的问题就忧心忡忡，那么你可能会发现，为了更好地平衡这种情况，自己在孩子的养育方面也会更偏向进取型。
然而，即使你只有一个主导性关注点，当你发现自己当下所处的情况或环境需要其他的关注点时，你仍然会频繁采用其他的关注点。当下的情况如果得失分明，就会触发与之相契合的动机导向。在等待医生给我们检查结果的时候，我们都是防御型动机导向；在公布中奖彩票号码的时候，我们都是进取型动机导向。（赌博是最典型的进取型导向，因为这是为了赢钱，为了“中头彩”。如果特别不想输钱，你就不会玩轮盘赌了……你只需要把钱存在银行或者藏在床垫底下就可以了。）当你的老板给销售业绩最好的人发放高额奖金的时候，就创设了一种进取型导向的氛围；但当他威胁说要解雇业绩最差的销售人员时，你可以感觉到每个人都切换到了防御模式。
在本书中，当我们提到进取型动机导向的人或者防御型动机导向的人，包括他们如何思考、感受和行动，以及什么对他们的影响最大时，我们所说的既适用于那些长期持有一个主导性关注点的人，也适用于那些会根据当下情境而采取不同关注点的人。不管你最后选择的是进取型导向还是防御型导向，重要的是，你要安于当下。
什么会引起你的关注
当你下班后和朋友聚在一起，闲聊今天做了什么，或者在假期做了什么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对朋友说的每句话给予了同样的关注。但事实并非如此，不管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你都只会关注他故事中的某些特定信息——那些与你的关注点相契合的信息。
你所关注的信息有什么特点？如果你具有进取型动机，那么你所关注的就是积极的结果是否出现——你的朋友是否获得了某些东西、赢得了奖励、取得了胜利（积极结果的出现）？他是否错失了机遇（积极结果的消退）？进取型动机使我们对这类“好事”和“坏事”更加关注。例如，在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向进取型动机导向的被试提供了一份虚构的个人信息表。随后发现，被试印象更为深刻的信息是表中积极结果的出现（例如，“我想给我最好的朋友买点好东西，因此我去商场给他挑了一份礼物”），或者积极结果的消退（例如，“我一直都想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有一天我下班后终于去了电影院，却发现电影已经下映了”）。
防御型动机导向的人则聚焦于消极结果的出现或消退——他是否失去了某些东西、受到了惩罚、犯了错误（消极结果的出现）？他是否成功地避免了灾难、伤害、错误？他是否处于安全之中（消极结果的消退）？在上述研究中，防御型动机导向的被试更有可能记住消极结果消退的情况（例如，“因为我不想说出蠢话，所以我宁愿在课堂上什么都不说”），或者消极结果出现的情况（例如，“我在地铁车厢里被困了35分钟，至少有15名乘客紧紧地盯着我”）。4
我们来看一看真实的故事。乔恩和雷几乎同时结婚，他们的蜜月期只相隔几周。当进取型导向的雷度假回来之后，他向我们描述了他在热带地区度假的美好经历——温暖而蔚蓝的海水、美味的当地美食、在沙滩上一直散步；而当防御型导向的乔恩被问及他在美丽的意大利海岸的旅行时，他回忆起的第一件事情是，他在餐厅里为没有点过的面包付了很多钱。
与你的关注点相契合的信息不仅更容易被想起和被记住，而且，正如我们将在第11章中详细讨论的那样，这些信息对你来说通常更有说服力。当葡萄汁被表述为积极结果的出现（提供能量）时，它对那些进取型导向的人来说更有吸引力，而当葡萄汁被表述为防止消极结果的出现（降低癌症风险）时，它对防御型导向的人更有吸引力。5同样，防御型导向的消费者更加关注产品的可靠性，而进取型导向的消费者更想了解产品的各种性能。6
你的主导性关注点也会影响你如何衡量其他消费者的意见。当你在亚马逊网站上浏览产品评论时，你有很多选择，你可以直接查看五星评论或者一星评论，也可以随机阅读各种评论。一项研究表明，如果你是进取型导向（或者你正在浏览一款进取型的产品），你会倾向于阅读那些正面的评价，并且认为这些评价很有说服力。对防御型导向的消费者（和防御型的产品）来说，负面评价更受欢迎，也更有说服力。7（如果你在销售一款很明显是进取型导向或者防御型导向的产品，现在你就知道应该分别关注哪些评论了。）
发射光子鱼雷
在许多现代科幻冒险电影中，通常会有两股势力为了生存或者获得统治权而进行殊死搏斗，事情往往以惊人的规律性不断发生——其中通常有一个人的工作是决定何时发射光子鱼雷[1]。或者，如果你喜欢更为老派的风格，你也可以把“发射光子鱼雷的人”换成“发射火焰箭的中世纪弓箭手”或者“追求正义的头发斑白的老枪手”。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被赋予这个艰巨任务的人，在盯着星际飞船的监视器（或是“在盯着雾蒙蒙的荒原的遥远地平线”）几个小时之后，你突然看到了一些东西，至少你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只是昙花一现，设备也不太可靠，你不能确定你所看到的是敌人，还是一些没有威胁的事物，比如小行星、一些太空垃圾，或者可能只是你眼花了。这时你要做出选择——发射光子鱼雷，让所有人进入战斗模式，或者不进行任何操作，静观其变。
根据你所做出的不同选择，最终会出现四种可能的结果，其中两种是正确的，两种是错误的——可能来者的确是敌人，你发射了光子鱼雷，这会让你成为战斗英雄；或者你发射了光子鱼雷，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威胁物，这可能会让你的同伴对你非常生气，你白白浪费了一颗光子鱼雷，毕竟光子鱼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从树上长出来的；你可能没有进行任何操作，正确地做出了前方没有敌人的判断；或者你没有进行任何操作，在自己的飞船即将爆炸的一瞬间，你才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了。
心理学家将这一类挑战称为信号检测（signal detection），其目标是成功地将“信号”（敌人）与“噪声”（无威胁的事物）区分开来。换句话说，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敌人？你看到的真的是敌人（信号），还是只是太空垃圾（噪声）？如果你判断那“是”敌人，而且判断正确了，你就“击中”（hit）了信号；如果你判断那“是”敌人，但判断失误了，你就“虚报”（false alarm）了信号；如果你判断那“不是”敌人，而且判断正确了，你就“正确否定”（correct rejection）了信号；如果你判断那“不是”敌人，但判断失误了，你就“漏报”（miss）了信号。
如果负责发射光子鱼雷的人恰好是我们的同事雷，遇到这种情况，他很可能会发射光子鱼雷。这是因为当人们追求进取型目标时，他们会对击中信号的可能性特别敏感，真的想要去实现目标。比如，你想做煎蛋卷，就必须打些鸡蛋，并承担不小心把一些碎蛋壳也打进去的风险。一个进取型导向的人更愿意“虚报信号”，而不愿意“漏报信号”。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错失机会更难过的了（例如，来者真的是敌人，却没有选择射击），因为这意味着达成某些目标的机会被浪费了。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做出“是”的判断。（这里指的是正确答案并不明晰，但你必须选择其中一方的情况。如果是在一部浪漫喜剧中，进取型导向的人可能会嫁给一位其实可能是国际通缉犯的英俊而神秘的陌生男人。）
进取型导向的人身上通常存在心理学家所说的宽大偏差（leniency bias）或风险偏好（risky bias），他们不仅会更多地“击中信号”，也会更多地“虚报信号”。他们更有可能击落敌方的飞船，但也更有可能开枪射击友军的飞船。
然而，防御型导向的人通常都很谨慎，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们的首选判断为“不是”。如果乔恩是负责操纵光子鱼雷的人，那么他不会选择发射，除非他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敌人。他不会冒险犯下错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瓜。有防御意识的人常常“漏报信号”（例如，在向敌方飞船开火前犹豫不决），但不愿意“虚报信号”（例如，为向友军飞船开火而承担责任）。防御型导向的人常常想要避免冒险和“虚报信号”，当他们处于安全之中时，他们会具有心理学家所说的保守性偏差（conservative bias），不会冒险让自己脱离安全之地。因此，在电影中，一个防御型导向的人不会嫁给一个有所伪装的恶棍，不过这个人可能就不会成为电影中的主要角色了。
值得注意的是，当防御型导向的人认为自己已然处于危险之中，比如当他们已经被敌人击中时，他们就不再那么谨慎了。当灾难来临时，他们也会做所有必要的事情，承担所有风险，只为再次回到安全状态。如果认为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他们是最有可能不断发动射击的人。但这只是在极端情况下，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会坚持自己谨慎而保守的风格。
以上这些例子是为了让你对进取型导向或是防御型导向的人所采取的不同策略有一些认识。一般来说，进取型动机是通过使用“热切策略”（eager means）来实现的，即通过不错失机遇、不忽视机会来确保得到进取、获得利益。进取型导向的人在做决定时喜欢考虑哪些事情可以做得好（有利因素），而不是哪些事情可能会出错（不利因素）。当他们想象自己会取得成功——“全速前进”，驱除所有自我怀疑的想法时，他们的动机会更为强烈，也会更加投入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中。他们想要做出所有努力，让事情步入正轨，即使有时候也需要做一些错事。他们倾向于考虑更多替代方案，以便不错过任何一个“击中信号”的机会。如果生活是一场足球比赛，他们将全力进攻，试图为自己的球队赢得分数、取得胜利，即使这意味着他们偶尔会犯下可能会被对方利用的错误。（如果双方都具有进取型动机，这将是一场难分伯仲的精彩比赛。）
防御型动机常常通过使用“警惕策略”（vigilant means）来实现。警惕策略是指通过保持谨慎和避免犯错来保护人们所拥有的东西。防御型导向的人喜欢在认真思考哪些事情可能出错（不利因素），而不是哪些事情可以做好（有利因素）之后，再做出决定。当他们想到自己如果不够小心就可能会失败时，他们做事会更有动力，更为投入。事实上，对于防御型导向的人来说，当他们对自己的成功感到很有信心时，他们的警惕性会降低。为了保持自己所需要的警惕性，他们会思考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确保一切正常。他们喜欢制订现实的计划并坚持执行，而不去考虑太多的替代方案，因为他们认为其他的替代方案都有着犯错的潜在风险。如果生活是一场足球比赛，他们将采取强有力的防守策略，通过阻止对方进球来赢得比赛，通过确保零失误来避免因犯愚蠢的错误而输掉比赛。（如果双方都是防御型导向，那就找一款可能有点儿无聊的低比分游戏吧，除非你是防守策略的狂热爱好者。）
兼顾两种动机关注点
你想要减肥并一直保持好身材吗？你想要戒烟并且再也不吸烟了？你想要开始定期锻炼身体，并一直坚持锻炼？如果想要实现以上的目标，你既要有进取型动机，也要有防御型动机，因为对于这些健康目标来说，这两种动机适用于其不同的阶段。
进取型的心态会引发人们产生一种策略性的热切，当你开始追求新的目标时，你真的会对其充满热情，这是你开始做出努力去减肥或戒烟时所需要的，想象中的巨大收获能够帮助你实现目标。但是，一旦涉及需要长期保持良好的健康习惯时，这种热切的心情就不再适应良好了，这时候你需要的是保持警惕，以免再次陷入旧有习惯中。在你成功达成某个目标后，防御型导向对于维系这种成功是非常关键的。
举个例子，在两项关于戒烟和减肥的研究中（这些都是很常见的新年计划），强烈的进取型动机预测了在最初6个月内更高的戒烟率，以及更好的减肥效果；而强烈的防御型动机预测了在接下来一年内更高的戒烟率和更好的身材保持效果。8
因此，如果你是一个强有力的起跑者，但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已获得的收益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消散了，那么你可能需要一些防御型思维。然而，如果你在追求一个目标的初始阶段就很难让自己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那么你需要多多发展进取型导向。（如果你发现自己很难拥有某个动机导向，你可以阅读第8章来掌握一些方法，在自己的动机关注点上做出改变。）
失败时有发生
有时候事情并不能如你所愿：也许你没有得到自己所期望的加薪，或者你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在深夜吃零食，也许你负担不起度假的费用，或者你上周五一起约会的对象至今还没有联系你。这些挫折会如何影响你？你有着怎样的感受？这些问题的答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主导性动机。
当进取型导向的人受到打击时，比如表现不佳，这对他们的自尊（self-esteem）会产生直接的影响。一般来说，进取型导向的人会关心能否拥有高自尊（即积极的自我概念）。正如你所预料的那样，失败会导致他们对自己和自己的能力产生消极的看法。此外，他们认为失败是积极因素的消失——没有赢得胜利，没有被爱、被赞赏，没有获得奖励，因此他们会体验到低能量的、与沮丧相关的情绪：悲伤、抑郁、低落，等等。
防御型导向的人往往不太关心自尊，而更关心自我确定性（self-certainty）。换句话说，他们想要确定自己的自我看法是正确的，无论它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当他们（出乎意料地）表现失常时，他们会觉得自己像个陌生人，让他们最为不安的是对自己的自我认识缺乏信心。9（需要注意，无论是进取型导向的人还是防御型导向的人，都不想贬低自己或对自己感到不确定，他们只是在各自更为关注的问题上有所不同。）防御型导向的人将失败感知为消极因素的出现——承受损失、处于危险之中、受到惩罚，因此他们会体验到高能量的、与焦虑相关的情绪：紧张、焦虑、担忧，等等。
请注意，如果我们是进取型导向，那么当我们成功时，我们会感受到能量高涨、热情洋溢，换句话说，这时我们对事情的投入程度是最强的。然而，如果我们是防御型导向，那么当事情发展得并不顺利时，我们才会最警觉，对事情最投入。我们将在下一章继续讨论这一重要的区别。
现在你已经理解了为何有人是进取型导向、为何有人是防御型导向、它们是如何影响我们所关注的信息和取得成功的策略的，以及我们对此有怎样的感受，现在我们就来看看它们是如何影响我们在每个生活领域中的实际行为的。在接下来的章节中，你将看到在工作场所和学校课堂中，进取型导向与防御型导向有何不同。你将了解到具有这两种动机的人各自是如何与人合作、养育子女、做出决策的，以及他们有着怎样的世界观。进取型导向还是防御型导向影响了你如何看待它、感受它和实践它。
[1]科幻剧集《星际迷航》中虚构的一种武器。——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