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量的猫腻
得知黄文新又要来他的厂，王奇赶紧把工人从宿舍拉起来。
上工了上工了。
库房的金丝银丝一卷卷上了机器，被延展成想要的形状。
每个师傅身边有个白色的方形塑料筐，里面是大小差不多一致的瓷片。
有的专做指甲盖戒面，有的是大块较为复杂的吊坠。
一片热火朝天的繁荣景象。
王奇十分满意。
他这行没单子就是大眼瞪小眼，这群打工的只能白养着。
又不能辞退，培养老师傅化的本钱比白养着还高呢。
现在有了黄文新这点业务，你别说，至少这个月员工工资和房租水电是出来了。
至于上次在潘家园让他出苦力的事。
算了，都几把哥们。
看到黄文新骑个单车过来，王奇还难得给黄文新一个笑脸。
“老王，你这有没有会议室啊，借我用用，一会来个人，谈生意。”
笑脸相迎的王奇立刻变成苦瓜脸。
“你没事让人上北四环开会？”
“我那地你不是看到了吗，就几个桌子，保险柜，铁皮柜，你愿意用就用。”
“别跟我说十一的时候你没赚到钱啊，谈业务也不知道去城里开个宾馆。”
黄文新熟门熟路上了王奇二层的办公室。
还行，反正陆峰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讲究人。
“开什么宾馆，来的又不是姑娘。”
“就在你这凑合凑合，一会人和大货一起到。”
“这个瓷器得您老亲自出马，跟珐琅彩小牡丹似的，可给我精细着做。”
“到时你顺手拿到一楼跟员工开个小会，看看怎么镶好看，我把人送走你再上来。”
王奇一动不动，手心朝上一摊。
钱呢？
正好黄文新也想和王奇好好算算账，截止今天他一共给了五千二。
人家交付了一套精工首饰和第一批通货。
第二批按照黄文新的计划，最迟下周就能抬上来，赶在回沈北之前，还能卖一笔。
后面的就不着急了，慢慢做完就行。
等他回京城，估计市面上一模一样的手艺都仿出来了。
除了精工料子，这个题材暂时可以歇了，没什么快钱赚。
王奇是真想讹这孙子一笔。
但谁让人家是领导大弟子呢，他姐夫和蒋教授都打了保票的消息。
徒弟就是半个儿啊。
再说黄文新虽然压榨劳动力，可钱是实打实的给了。
就按五成利给黄文新报了价。
您可别瞧五成利润不少，王奇卖给他姐夫的石英和斑铜都能赚一倍……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敲定了尾款费用。
第二批货交付当天，再支付三千五，他把通货做完，就算两清。
至于他要的精工物件另算。
什么发廊不发廊，王奇也听不懂，反正就是水磨工夫给他掏个镂空再镶金呗。
“我看看多大，得费我多少金料再给你报价。”
合理。
黄文新也不知道多大，不过陆峰说适合做炕屏，应该小不了。
唉，还是嵌红木好看啊。
回头去房山燕郊平谷转转，有做家具厂的打听打听。
最后一件心事，就是从春和顺拉来的高残。
还能有个瓶瓶罐罐形状的，上次剩下俩，人多手杂，不好弄，黄文新让王奇拉回来了。
库里现在还有五个整件。
为了避免看中的宝贝再次被愣头青拿来抽奖。
这次黄文新仔细挑选了一个暗八仙嘉靖青花大冰盘，作为第二次抽奖的头彩。
都是好东西啊，要没有这两道裂他真想自留了。
另外四个等有机会找个车拉回玉树胡同慢慢赏玩。
正事说完，又喝了一壶茶，三点多一辆大奔按了两下喇叭。
来了。
陆峰单手拎着双耳瓶的一只耳朵，黄文新赶紧接过来递给王奇。
他真怕陆峰手滑，好好的官窑变成王奇一楼白色塑料筐里的大路货。
二人在二楼坐定，刚才泡的红茶，黄文新给陆峰倒了一杯。
“手续齐的不能再齐，东西干净的不能再干净。”
“定金小的也给您送来了，去不去给个准话。”
黄文新大致看了一下春和顺走拍卖淘回来的东西。
挑了自己最熟悉的龙洋，先对了这票的资料。
文件看完，不用多说。
黄文新把物流单子和海关箱单放在一起，手指点了点weight这个词。
对不上。
“物流公司叫长城运输，是你们的产业？”
黄文新看到陆峰用手捋了捋两撇胡茬，表情十分——
额，欣慰？
谁被戳穿走私，会一脸这都被你发现了真不愧是你啊！
黄文新深吸一口气。
他就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奸夫。
果然不是验货这么简单。
很明显，春和顺在利用拍卖走私。
从境外发过来的箱子明显比实际物品要重。
拍卖手册标注了这枚银元26.94克。
到了海关变成了500克。
咋的你一个光绪二十五奉天龙，用纯金盒子装的是吧？
如果就到这里，也就算了。
从香港提货的这家长城货运公司，先提到了海南，而发往内地的货船清单，又变回了30克。
刚好是PCGS评级币盒子+银元的重量。
玩的一手好数学。
陆峰把物流单子放在最上面。
“你看，海南的货船到渤海湾，再拉到丰台站，这里面有差错早就被扣八百回了。”
“前面的环节你就甭管了，只管验货。”
什么叫甭管了？
这能不管吗？
“物流是你们的人，拍卖也是你们春和顺的名字，海关不用说也知道大力打点的。”
“还验鸡毛的货啊？有这个必要吗？”
“一辆轻卡拉到前门不就完事了。”
黄文新一脸抗拒。
“这里面事你不懂，也不需要懂。”
“越是家贼越难防。”
“你脸生，他们摸不准什么来路，反而不会糊弄你。”
黄文新继续打补丁：
“好，就算我去了，确定都是真的，拉回来你们反悔说我掉了包。”
“这事又算谁的？”
陆峰有种大头兵遇到秀才政委的无力感。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
“你是有钱？还是有色？”
“我，春和顺二当家的，礼贤下士，事不过三，三顾茅庐……”
黄文新打断了陆峰的成语接龙。
“签合同，权当我给你们春和顺当一次飞刀医生。”
“把条款写清楚，按手印，验完真假我概不负责。”
“顺便只有绺子才叫二当家。”
“法治社会，现在人都叫副总经理。”
陆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