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聊二十块钱的
北城荣顺斋
“喂？罗小姐，您好啊，我姓文，周二在潘家园咱们见过一面，有个旅游团……”
“行，我知道了。你是那个摊主旁边的老头？”
文荣被噎的心口疼。
他有这么老吗？
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吗，他才42啊……
“咳，我找您是想跟您预约周日，十月七号，有没有外国友人能带来参观参观。”
罗雨薇穿着荷叶边的纯棉睡裙，坐在床边，正在给自己涂脚趾甲油。
白嫩的脚趾微微分开，一手拿着刷子，一手拿玫瑰色指甲油的瓶子。
把身体稍稍靠后，对着大哥大的收听孔说道：
“让那个小老板给我打电话。”
“我就能代表他。”
“那可太好了，对了你不会英文吧？不会的话加收翻译费500。”
文荣把电话挂了。
用黄皮子的话说，这姑娘太妖道了。
多气人呢。
小黄要是跟她好上，那还不得被拿捏死死的。
还是茵茵好，有教养，一口一个文叔叔。
这辈子如果吃不上黄文新和孟茵茵的喜糖。
他眼睛都闭不上。
罗雨薇听到老头没理他直接挂电话，忍不住偷笑。
拧好指甲油的盖子，对着刚涂好的玫红色指甲油轻轻吹气，好让它快点干。
入秋了，按理说已经没有露脚丫子的机会。
但是对罗雨薇来说，这件事是娱乐自己的行为。
不管有没有人看，她都得把自己捯饬的一丝不苟。
这是她的职业素养。
想了想，把大哥大拿的靠近自己一点，方便一会接。
果然五分钟不到，黄文新就打回来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罗小姐，我是黄文新。”
“哪三个字啊。”
罗雨薇问完，光脚去拿梳妆台上的笔记本，冰凉的地面冻的她打了个冷战。
把纸笔拿回床上，又翘起两只脚丫，生怕把指甲油蹭花了。
“黄飞鸿的黄，文章的文，新闻的新。”
圆珠笔在10.2那页紧凑的日程表中，把潘家园划了个圈，写下了这三个字。
又翻到了后面的行程。
“你要约大后天的旅游团？”
“是，多少人都行，还是上次的产品，外国人拿出来多少都给您一成。”
“不太行，后天我这边行程都满了，带人去去八达岭，当天往返。”
黄文新正在玉树胡同胡婆子屋里坐着。
接电话不花钱，但是主叫可要电话费，黄文新最近需要经常打电话，索性跟胡婆子商量了，按分钟计时，一分钟六毛。
此时他的面前也摊开一个笔记本。
从丰台站回来，他就紧锣密鼓准备第二次摆摊。
王奇第二批货周日能交。
正好那天还是亚运会的闭幕式。
如果错过这茬，再要等周一效果肯定不如现在好。
既然周日没有外国友人助力，只能往前调，给王奇上上强度。
“周六呢？”
罗雨薇往前翻了一页，时间倒是没问题，只是……
“Philadelphia Orchestra。”
“费城交响乐团，弦乐部有第一次来华的新人，一共26人，想要在四九城转转，我是领队。”
牛逼。
野路子小导游怎么吃这么深呢！
“那您看？”
罗雨薇咬了下圆珠笔杆，接不接这单外快呢。
如果只是新人老外，她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不愿意去就算了。
可是这次同行的还有一位首席小提琴手，挺难伺候。
再一个，这次能接到交响乐团的生意，她可是花了血本。
要是反响不好，给她个差评，前期打点人事的投资，可全打水漂了。
那个黄文新，能不能接得住大场面啊。
“人家可都是出入上流场所的，上次的导游带他们吃烤鸭，盘子脏了都被投诉。”
“有个首席，比大姑娘还矫情，好像还有什么贵族勋章。”
“愿不愿意去潘家窑那破地方我可不好说。”
“就算去了，买不买你的东西，我也不敢打包票。”
这倒是个问题。
潘家园后面就是个大垃圾堆，别说是洋财神，就是本土财神也没多少人爱来。
这第一印象要是太差，想要把东西卖出去难得不是一星半点。
“你周六的路线是怎么规划的？从中轴线往北走？”
“二环打转。”
“要不要安排参观一下清北？顺路可以去新街口的胡同，我在那有个地方可以卖小首饰。”
是的，就是文荣那间铺子。
征用一下，不过分吧？
罗雨薇手指卷着发尾，思考着黄文新Plan B的可行性。
这听上去确实比潘家园靠谱。
“我尽力把人带过去。”
“先说好，就算成交金额是零蛋，我那份800可一分也不能少。”
得，又一个小财迷。
黄文新答应了，贵有贵得道理。
时不我待啊，得马上联系王奇，鸟枪换炮，把他装钻石的盒子拿出来。
盒子，一直都是古玩行很有讲究的一个元素。
有的故意做旧，有的过度包装。
反正不管怎么着，最终目的都是赚钱。
你以为自己在农村看到老太太喂鸡用的青花大碗，心说肯定错不了。
实际上老太太家里有九十九个一模一样的碗。
这叫老太太钓鱼——饵咸钩直。
“那周六见，差不多快到，给我来一电。”
“诶诶诶，急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呢。”
罗雨薇还是第一次碰到，男人在八点半打电话，要先挂的情况。
没道理啊。
就连友谊商店的经理，见了一次面，就上赶着跟她嘘寒问暖呢。
拿不下个摆地摊的，她就别混了。
“难得我今天有兴致，想找人说说话。再聊会。”
“诶，你英语在哪学的？”
“自学成才。”
罗雨薇抿嘴一笑
“吹吧你就。”
“周六要是没把握，我随时可以救场。”
黄文新敬谢不敏。
救场是假，要钱真是。
“好意我心领了啊，我叔说你管他要五百翻译费，咱小门小户，哪来那么多利润孝敬您。”
“行，挂了。”
“不行！”
“我说你这人，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
“没人告诉你，姑娘的电话，不能先挂吗。”
黄文新看了看闹钟上的走针，和兴致勃勃在一旁计时的胡婆子。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一分钟六毛，五分钟就是三块，都够我吃饭了大姐。”
“这么便宜？那明天我给你减免20，怎么样，当陪聊了。”
“嘟嘟嘟——”
罗雨薇气的摔了一下枕头。
呸，她还不稀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