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鹿正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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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实诚

祁功离了丑门多思,径直上马,领着祁深礼和几个随行之人,直奔边元履的住所。

边元履的住所是柔玄镇理论上管理仓储的人员居住之地。毕竟嘛,柔玄这种军事边镇,指望里面有住宿的旅馆,实在不太现实。这种时候,结交斛谷殷为代表的本地豪帅,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斛谷殷给边元履他们安排了住所,甚至打了声招呼,就让他们可以借助柔玄镇的仓库屯房物资。这种事情,是没有谁来阻止的。就算是历任镇将,也往往干类似的事情,甚至更夸张,直接调动士兵帮他们外出行商。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边元履正要吃饭,得知祁功过来,慌忙出门迎接。

“呀,是祁军主。”他很有礼貌地行了一礼。“却不知是为何来找我呀?”

祁功也下了马,很有礼貌地回了一礼,微笑起来。

“实不相瞒,是来供货的。”

“供货?”边元履就是一愣。他左瞧瞧右看看,没瞅见祁功带了什么车辆,更没有什么货物,不禁疑惑起来。

“祁军主,恕在下愚钝,这货物,却不知在哪里?”

说实话,他其实不是很在意和祁功做生意,他这次来柔玄,已经收购了足量的皮毛牛马。今年遭了灾,这牛羊马匹都瘦弱,其实品质不好。但又由于遭了灾,本地人急着用钱,加上有豪帅帮衬,这牛羊马匹的价格越发便宜。边元履仔细一盘算,只怕比往年是赚的。

祁功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

“阁下是走路的商人,却不知主要在哪里活动?”

边元履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这么问,但也如实回答了。

“我如今,正准备往范阳去,在河北收购些锦缎、布匹、粮食乃至佛经书籍后,再一路去往幽、平、安、营诸州贩卖。到了彼处,又可以收购些铜铁的器具,乃至海东的食盐、腌货,再运到内地来。”

祁功若有所思,却接着问道:

“不去洛阳么?”

“洛阳去不得。”边元履摇了摇头,半是自嘲地笑了起来。

“洛阳的风浪大,遍地都是达官权贵,也只有和他们有牵扯的人才能去经商。说来惭愧,我还不曾吃透里面的关系,冒冒失失一头扎进去,怕是连骨头屑子都出不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洛阳的油水,自然是被当地的权贵垄断的。这年头经商,极其看重地域。如果一个地方没有根基,万万做不得生意。他边元履也算是长袖善舞的人物了,四处牵桥搭线,但也多是在河北、塞外行商。莫说洛阳,河北偏南面的相州、冀州,他都去不得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就在这么些地方打转,跑这么一遭,利润也算丰厚了。边元履计算过,他这一趟,大概能赚十万贯!

对这么个利润,他也算满意了。

十万贯,若是供当今的高阳王元雍花,不过是几顿饭的饭钱。可若是拱普通的升斗小民花呢,便是几千人,花一个月,只怕都花不完!

所以,这对于边元履而言,这已经是可观的收入了。更何况,他看祁功身边空空如也,也不觉得这人有什么拿得出手来的货物。

祁功听他说去不了洛阳,微笑起来。“那边兄弟想要有洛阳货吗?”

洛阳货?边元履就是一愣。这是柔玄,哪来的洛阳货?他心中好奇,一时脱口而出。

“如何不想!”

他喊出这一声,又略微定了定神,苦笑起来。

“洛阳货,谁不想要?莫说别的,就说那鹤觞酒,和北地的劣酒薄酒,难道是一回事吗?!可我又没有门路,哪里就能进到鹤觞酒运出去贩卖!”

鹤觞酒,是洛阳的一种名酒,是河东人刘白堕所酿造的。这种酒在盛暑时于太阳下暴晒一周都可以味道不变,而且号称“饮之香美,而醉经月不醒”。京师朝贵在外出时,多携带此酒以作为馈赠亲友的礼品,可见其贵重了!

祁功越发微笑起来。

“鹤觞酒我是没有的,但却有些别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玻璃珠子。

“请看,这个珠子,能值钱吗?”

边元履有些近视,起先没看清楚。他眯着眼又凑得近了些,突然瞳孔猛然放大,几乎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祁功的手。

“这,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祁功却也伸出另一只手,同样把边元履的手握住。

“实不相瞒,我有法子做出这琉璃珠子!你可要么?!”

“哪能不要!”

边元履激动得手都开始哆嗦了,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若不是做梦,怎么在这个柔玄边镇,能见着那么多颗琉璃珠子?!

这个听说前不久还是个普通士卒的年轻豪帅,竟然能做出琉璃珠子?!

边元履强行忍耐住激动和紧张,颤颤巍巍地问道:

“却不知,这琉璃珠子,开价多少?”

如果这珠子是天价,那就不值得了。边元履去找些二道贩子,从洛阳买琉璃,也不是拿不到,只是成本过高,缺乏商业利润。

祁功略想了想,摇头笑道:

“实不相瞒,我是个不会置办产业的,也不懂得这种东西的物价是多少。边兄弟,你既是斛谷兄长介绍与我的,想必不会欺瞒我,我便听你报个价格,可好么?”

他说话时,言辞恳切,似乎诚然是一位不懂得行情的外行人。

但边元履却万万不敢耍什么心眼。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能在柔玄搞到琉璃珠子,他能不懂得行情?更何况,他是本地的豪帅,也是本地琉璃珠子唯一的供货方,自己为这种事欺骗他,就算没有被当场揭穿,日后也别想来柔玄附近做生意了!

所以,边元履如实回答道:

“这物价,其实并不一定的。一个东西,在产地是一个价,到外头就是另一个价了。就比如那马匹,在柔玄一匹能有多贵?但如果贩到了南朝,那就是少说也要一千五百贯!所以啊,这珠子在河北该多少钱,我没有卖过,实在不晓得。我只知道,它若在洛阳,只怕也得值百贯!”

他说的也是实话。这年头,物价的运费,是本价的几倍,都是寻常的!当然了,玻璃珠子不像一般的琉璃器皿,没那么容易破碎,所以运费应该不至于那么夸张。但到底要花多少钱,边元履心中确实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