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杀意
“祁深礼！你且闪开！让我去见兄长！”
祁功的住所外，李胡儿怒气冲冲，咋咋呼呼地就要往里面闯。祁定一脸无奈，带着手下的人，站在栅栏口，把李胡儿挡住。
祁深礼面无表情，发号施令。
“李兄，请回吧！我家军主吩咐过，让我全权处理事务，也不见你的。”
“我呸！”
李胡儿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这真是我兄长的意思？祁深礼，可别是你在其中捣乱！这几日，我就看见你们一车一车地往外面拉财物，说是接济镇民，都快把我家兄长的家掏空了！这真是我家兄长的意思？”
祁深礼依然面无表情。
“当然是我家军主的意思。”
李胡儿瞅瞅他，又瞅瞅旁边满面无奈的祁定众人，瞅瞅远处紧紧关着的祁功屋子，“诶”地长叹了一声，重重跺脚。
“哪有这样的事情？我知道我兄长是个侠义的性子，可也不能，真就为了帮别人把自家掏空了吧？”
他见闯不进去，祁功也不见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临走前，他却又回过头，怒喝道：
“祁深礼，我兄长待你好得很，你也该劝一劝他！可听到了没有？！”
祁深礼仍旧是面无表情，拱了拱手。
“请回吧。”
李胡儿这才愤愤离开。
等李胡儿走了，祁定等人便一蜂窝围了上来，围住祁深礼。
“兄长，他其实说得不错。”祁力士说话最快，直接就脱口而出。
“这些天，军主一个劲地接济众人，确实是满城称赞，但那么大一个柔玄，就是把所有家当垫进去，又能帮多少人呢？”
“不错。”还不等祁深礼回答，祁定也帮衬起来。“到底是要过日子的。深礼兄，军主这几天只见你，你为何不去劝劝他？”
祁深礼微微一笑，摇起了头。
“诸位，军主他自有打算。同时，他也知道你们一定会心焦，所以，还有一句话和你们说。”
“什么话？”
众人都好奇起来，一起发问。
祁深礼环顾一周，酝酿了数息，缓缓言道：
“军主要说的话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说罢，他不等众人回味咀嚼这句似乎很有些哲理，却又从来没听过的话，就径直掉头离开了。
……
祁深礼一路走到了祁功的住所，敲了敲门。
“军主。”
门随即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嫆娥。祁深礼走进房间，就看到祁功正盘腿坐在对面，连忙施礼。
“你先出去耍一会吧。”祁功轻轻吩咐嫆娥。等这小姑娘跑了出去，祁功抬手，示意祁深礼同样坐下，这才开口问道：
“那个刘大官的来历，打听清楚了吗？”
“打听清楚了。”祁深礼微微颔首。“斛谷军主在官署里有能通消息的人，打听清楚了，军主所料得不差。那个刘大官，是刘腾的干儿子。”
祁功闻言，“哦”了一声。
却说啊，似乎是自古以来，宦官这个群体里，就流传着这么一种文化——收干儿子。
而那个刘腾，作为发动政变、囚禁太后，和元乂互为表里把持朝政的当朝权宦，自然也把这个爱好发扬光大了。他收的各路干儿子，有四十多个。其中有的是宦官，有的甚至是各路官员。
而这位来到柔玄，让万俟轨毕恭毕敬的宫中“刘大官”，就是其中之一了。
祁功歪着脑袋，默默想了一会，这才再度对祁深礼开口。
“好，我知道了。”
说罢，他挪了挪身子，却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如今这全城，有什么消息流传么？”
他这问题问得没头没尾的，但祁深礼却仿佛早就知道了自家军主会这么问，当即微微拱手。
“有！如今这城里城外，许多人都在传扬军主您的美名。我们也遵照您的意思，一方面救济困急，一方面也立下规矩来接济，少数几个蹬鼻子上脸的，都被祁定带人收拾了……所以如今，不管是受了帮助的，还是没受帮助的，都在念叨您的仁义……除此之外，您有个多少能变出些财物来的炉子的故事，也渐渐传开了。”
祁功再度点头，说了声“好”，又继续说道：
“不错，也差不多了。祁深礼，我再问你，现在家里还有多少好的锦缎布匹？还能支撑几天？”
祁深礼抬起头，微微闭上眼睛，默默盘算了片刻，当即答道：
“按照目前的状况，支撑个三五天，应该可以。”
“不必用锦缎了。”祁功当即用手指轻轻叩动床板。
“从今天起，不要再用锦缎，尽量去用旧些的、破些的布匹拿出去。祁定、李胡儿那些人一定生气为难，乃至骂骂咧咧，你也不要约束他们，由着他们出去吵闹。除此之外，这几天我们上上下下，种种事宜，要对外面显露出穷的样子来。”
他一口气吩咐了些看起来似乎莫名其妙的事宜。而祁深礼，也依然是没有一丝感到疑惑的样子，再度拱手，说了声“喏”，就出门去了。
……
葛南纵马疾驰，吃了满嘴的沙子，硬生生跑了近一个多时辰，才遥遥地看见了那漠南盐池。
却见那广阔无垠的草地一路连接到天边上去，一片晶霖霖的大湖盘踞在地上，湿漉漉的一大片，光耀耀的，静静闪烁。
他呼出口气，朝地上吐出嘴里的沙土，勒住疲惫不堪的大红马，让其缓缓而行。
只是行得近了些，他却突然发现，那盐池边摇曳的高大茂盛草木中，隐约有一个木质的窝棚，藏在其中！
葛南就是一愣。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屋子里，一下子涌出好几个人，看着葛南，放声大笑。
“又是个想来煮私盐的！快些下马受缚，省得老爷动手！”
这几人，分明都是洛阳口音！
不好！
葛南立刻反应过来了。
只怕这漠南盐池，早有埋伏！专等着和自己这样的走投无路之人，到此冒险！
葛南心中顿时大乱。可他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柔玄，而是旷野！
眼看着那几个洛阳口音的人嘻嘻哈哈，葛南心中，却不免冷笑起来。一股压抑许久的杀意，勃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