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突如其来的拜访
次日天明，金鸡啼晓。
张扬这次罕见的起了个晚，等倒上热水洗漱一番过后，跑到伙房已经没饭了，最后还是老赵头体己，灶台里有事先烧好的红薯。
张扬掸下红薯上面附灼着的百草霜，半开玩笑的道：“赵叔，这草木灰可是好东西，洗衣服比皂荚都好使，就是不能洗脸，不然的话肥皂都省得买了。”
老赵头也清楚张扬是在贫嘴，寒暄几句过后，有些忧心忡忡的问宋鸿亚的事情，这两天，没了他这个采购。
伙房里面的储备的食材已经捉襟见肘了，再不补充的话，估计撑不过明天。
张扬着急上班，一时半会也跟老灶头解释不清。
只能叹口气安慰道：“赵叔，你放心，凡事相信潘书记，潘书记一定能把这事解决好。”
老赵头难得的也开了句玩笑，挤出一抹笑容：“我敢不相信吗?痴活大半辈子，要是再不清楚说你是错的，对的也是错的，说你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道理，那就真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赵叔，勿谈锅事啊……”
“我是个厨子，整天围着锅沿转，不谈锅事还谈啥……”
张扬没想到，老赵头居然还挺有幽默细胞，讪笑几下，把红薯连皮吃进肚里后，这才急赤白脸地往卫生院赶。
他发现自己这段时间也是飘了，自从升了副院长之后，昨天先是请半天的假，今又迟到，得亏现在的院长不是廖元春，否则，保不齐又要为叨叨半天。
等到卫生院后，张扬才发现自己的忧虑纯属多余。
吴淑倩诊室门前，早就被排队准备领钱粮的赤脚医生挤得闹腾不已。
看来，潘长军确实挺重视卫生院的工作，否则也不会在年关前，各个口都争着嘴要钱的节骨眼，事先把拖欠的钱粮给卫生院发下来。
张扬走进诊室，习惯性的刚准备把煤炉点燃，却发现门后面放煤球的木箱里已经没剩几块了，他昨天走的时候，可是记得还有半箱。
“难不成卫生院是出了家贼?”
张扬蹙起眉头，狐疑的打量着走廊里形色各异的众人，没依据，只能选择暂时默不作声，而是留个心眼，去护理间找刘莉要了些煤备用。
“你说有人偷煤球?”
刘莉黛眉微蹙，给张扬分了一些煤球之后，叮嘱安排道：“这怨谁，所有房间就你门诊室不锁门，让你找人上把锁你也不上，现在吃到苦果了吧。”
“怪我怪我，对了，昨天那女婴情况咋样?陌生地方没怎么闹腾吧?”
张扬要是没记错的话，刘莉跟妇女主任是邻居，估计没人比她消息更灵通了。
“没，娃娃可乖了，就是不知道谁家父母心这么狠，多好一个孩子，说丢就丢。”
刘莉提到这茬事就生气，跟一旁的小护士何湘云商议着，等找到孩子亲生父母时，一定要好好训斥训斥，吓吓这俩人。
张扬回到自己诊室，把火炉点上，烧上一壶水，屋里这才稍微有了些暖意。
按照现在的基建速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冯家峪镇公社能够用上暖气。
不过眼下最起码通了电，张扬前世在他姥姥家，义阳淮河边一个农村，直到九几年村里才算通了电。
今天风雪渐小，来看病的群众明显增多，大部分都是跟往常一样来开止疼药的，这群人都上了年纪，年轻时被拉壮丁，大冬天在冰冷刺骨的水里开渠挖沙，一个个都落下了后遗症。
有的是腰间盘突出，弓腰缩背，挺不直身子，有的是磨到腰，想贴块狗皮膏药，大部分都是腿疼难耐。
不吃止疼药，全身上下仿佛万蚁噬心一样难受。
张扬见他们脸上沟壑密布，胼手胝足，一层层的老茧绣花针估计都扎不破。
尽管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却还要恭维着给自己说好话，套近乎，目的就是为了那几片止疼药。
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但卫生院确实没多少止疼药的储备了，只能每人开上一两粒，勉强应付。
这还是家境稍微殷实一点的，舍得花钱买个舒服，各个村大队不知道有多少，同样饱受痛苦折磨，却只能咬牙硬撑的人了。
良知医生最难受的事莫过于此，眼睁睁看着病患受尽摧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然，要是没良知，盼着群众生病，甚至因为医院业绩再达新标，实现创收，节节攀升而欢欣鼓舞的话，那就属实是有些太不应该了……
就在张扬忙的焦头烂额，斡旋于一众群众之间时。
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请问，张扬同志在吗?”
“哦，你说张副院长呀，沿着走廊直走，第二个门诊室就是了。”
何湘云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杏眼檀口，长发披肩略有些烫卷，穿着军绿色穗花袖口棉袄，脖颈处裹着一条素净围巾的靓丽姑娘。
心里已经生出了无数臆测，甚至在前面贴心的引路。
恰巧这个时候，刘莉刚从护理间拿着听诊器出来，瞧见何湘云领着个气势不俗，空谷脱尘的姑娘。
有些纳闷的捅枯了一下她，压低声音纳闷的问：“你家亲戚?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这样的亲戚。”
何湘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高挑身姿，温婉动人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感觉的女同志。
忙不迭的朝刘莉解释道：“哪是我家亲戚呀，人家是专门来找张副院长的，指名道姓，我寻思着，该不会是张副院长在城里面的青梅竹马吧，不然……”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莉贸然打断，面露不悦的道：“净瞎胡说，张扬哪来的青梅竹马，你呀光会添油加醋嚼舌根，一天到晚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被刘莉这么一说，何湘云有些委屈的嘀咕说：“这我哪清楚，我又没跟张副院长聊过，就光知道他是城里人，谁晓得有没有这档子事儿，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吗，对了，你咋知道张副院长没青梅竹马。”
刘莉看着疑窦顿生的何湘云，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秃噜嘴了，赶忙找补道。
“我是听伙房孙大姐她们讲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她们一个个消息灵通着呢，咱镇上祖宗八代她们都给你摸得清清楚楚，知道这点小事算啥。”
何湘云面露了然的点了点头，没细想……
这时，一直跟在身后的黎秋白，耐心的问了句：“同志，能让下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