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虎先锋的名头

要不是不济谷中声震天穹的两声激荡虎啸，想必林觉意仍会在卧虎寺里寻找蛛丝马迹，打转好一会儿。

此时此刻，沙门村外，不济谷前。

落日夕阳的余晖，给这片荒凉之土平添了一丝富态的气息，足够惹人遐想昔年毗邻黄风岭的黄金国度斯哈哩国若是沐浴在夕阳下，又是怎样的一番绝景。

然而眼下剑拔弩张的氛围下，看上去这里的妖怪并没有心思也没那个闲情雅致来欣赏这片贫瘠土地难得一现的美景。

手持长刀的凶狠虎妖在长啸一声后立刻捏了个法诀，仍想使出蓄力一斩。

可也不知究竟是牵扯到了一身的伤势吃痛，还是因为对侧的又一声威力更甚的虎啸影响，持长刀的凶狠虎妖身体一个不稳，掌心脱力，直接单膝半跪在地上才勉力撑着自己没有径直倒下。

“狗心贱种的玩意儿，今日你可真是不走运，过去我就常常与你说妖食人既是天性，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倒好，非得拿刀整出学人的这种把戏，真是污了我们虎妖的脸。”

这一头的虎妖没有脸皮，早已不复虎相，与其说是虎妖，倒不如说如今的他已经能与身旁的鼠妖称兄道弟了。

虎先锋兄弟阋墙，这事儿早就在黄风岭传了个遍，不算什么稀奇事。

眼下的疯虎虽同样身受重伤，隔几寸皮肤就能见到醒目的刀伤痕迹，然而既然走运碰到了哥哥的仇家，如此天赐良机沙国王怎能轻易错过？

“啊哈哈哈，你这毛团也有今天，吃了寡人那么多同族，身上缠着多少孽障杀业，今日也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攀在沙二郎肩膀上的沙国王激动无比地奸笑起来。

他们父子当日在避祸那条沙海龙子以后，为了寻找不见踪影的沙大郎，一路在不济谷附近地形复杂的石窟中打转。

天可怜见，谁能想到竟然给他撞见了那毛团兄弟相争的局面。

沙国王虽然也很忌惮身侧那毛团疯疯癫癫的兄弟，但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当年的他能奉大王为国师，今日与这疯虎为伍一同灭了那毛团又如何？

天杀的毛团每日都必须啖几只他的同族方才作罢，虎先锋一日不死，他心一日难安呐。

只是还没等沙国王兴奋一会儿，他立刻就变了脸色，揪着沙二郎的耳朵高呼道：

“儿啊，你还愣着杵着做什么，你那孽畜大哥又发癔症了，还不快闪开。”

疯虎皱了皱眉头，他虽恨极那黄风怪，可对他的本事还是有认识的。

能割下一位大菩萨脑袋的家伙，竟然会收下如此蠢笨的一家三口当手下？是嫌自己家大业大，败不干净？

“不过那两只大鼠方才能牵扯住你这狗心贱种的玩意儿，还算有点能力。”

疯虎擦了擦嘴角渗出的猩红血迹，缓缓踱步走向虎先锋，笑得渗人：

“那黄风怪害了父亲性命，害我们家破人亡，你竟还乖乖跪下，俯首称臣，做了他手下？就凭你也配称虎神，也配继承父亲‘虎先锋’的名号？”

虎兄以拳拄地，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停向外渗血，除了大部分啮咬类的伤口以外，看上去伤他最重的是背后凹陷下拳头身的伤口。

“你这没脑子的憨货，打不过，就得跪下，父亲当年出战孙悟空前，曾千万叮嘱我要护好你性命，如若不然，你早成那黄毛貂鼠的叉下亡魂了。”

虎兄瞧上去尤不甘心，一副血躯眨眼间化作金钢铁石，尤想好好教训一番这做过火的弟弟让他醒悟过来。

可内伤外伤两相叠加之下，又兼之疯虎一声响彻谷中的嘹亮咆哮，他吃痛一声，竟忽地在疯虎背后显现身形，那几乎不离身的钢刀也一个不稳跌落在地。

疯虎回过头，此刻看着兄长的狼狈模样，只觉得心中涌上一股无比的畅快感，他冷冰冰道：

“父亲当年厚此薄彼，传你铜头铁臂与金蝉脱壳的法门，他注定不会想到正是他看中的儿子竟会做出认贼作主的窝囊事。”

“窝囊事？若不是那黄风怪手里的菩萨脑袋着实古怪，为了救你性命，我怎肯同他虚与委蛇？”

虎先锋虽一身重伤有气无力，但疯虎的话仿佛刺激到了这位山中虎神，他重新拾起钢刀，长啸道：

“倒是你这夯货，与鼠妖为伍残害长兄，难道忘记父亲当年之所以身死，正是那黄毛貂鼠坐视不理了？”

话音既落，一时间疯虎沉默不语起来，可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停顿。

今日想让他放过这个狼心贱种的兄长是万万不能的，受山中百姓供奉的本应是他，虎神的名头本应是他的，虎先锋的名号也本应属于他。

疯虎伸出利爪，打算掏出哥哥的心房，来化解他在井下这么多年的屈辱与心中多年的积怨。

然而正当他即将得手的刹那，只觉得自己仿佛背着三山五岳，压根动弹不得。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

“真是好一出兄弟阋墙的大戏，那位无首长老的唱词果真不错。”

林觉意缓缓走到虎先锋跟前，一脚将那狼心狗肺的疯虎踢飞。

这世上谁都可以要虎先锋性命，黄风大圣可以，沙国王可以，唯独疯虎没那个资格。

今日这大猫之所以还能在井下苟延残喘，仰赖的正是他兄长昔日的屈辱一跪，不思报答也就算了，反而如此以怨报德。

小西天的黄眉见了多半都得夸一句，是个当他弟子的好苗子，与极乐大道有缘极了。

虎先锋闭着眼睛，看上去都做好了引颈就戮的打算。

死在弟弟手上传出去虽然不是什么光彩事，但也好过死在那害他家破人亡两回的黄毛貂鼠手中。

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位眼下一副凄惨模样的妖王骤然睁开眼。

他身前的道人一袭星辰道袍，背后还有古怪的黑龙纹路，竟一脚就将他的弟弟给蹬飞了出去。

“敢问仙长什么来头？”

虎先锋拿捏不出主意，试探道。

他弟弟本事虽然不济，受伤不轻，但这位仙长仅仅只是一脚，弟弟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林觉意淡定地转过身，心里倒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他也挺意外自己的体魄如今竟然到了这地步，而疯虎如此经不住折腾。

“怪不得方寸山的大品天仙诀，祖师都是藏着掖着，不随随便便轻易传授，也算是门修仙的看家本领了。”

林觉意暗衬道，他寻思自己日后若是有机缘捡到几颗兜率宫里老君秘制的九转金丹，岂不是也有希望像师兄那般刀砍斧劈伤他不得，金刚不坏永驻齐天？

“仙长，舍弟他……”

虎先锋突然艰难地抬了抬手出声道，指了指他身后从一片黄沙中重新走出的疯虎。

林觉意悠然回过神，淡定道：

“那一个夯货白眼狼无须多计较，还是来谈谈你吧，黄风给你拿来开启黄风大阵的秘符应该就在你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