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平安妓馆
月华宫。
朱元璋眯着眼养神，听完旁边的王德讲完后沉默了一会儿。
睁开眼道：“那小子真是这么说的。”
王德道：“是，小殿下说倭人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
朱元璋叹道：“以前坊间都说他是个棒槌，朕小看他了，难道我们朱家出了个大才子？”
朱元璋想着，突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
“朕不信！他还说了什么。”
“还说倭奴人是鬼子。”王德道。
“鬼子？！”朱元璋咀嚼了一会儿，摇头道：“倒是新鲜。”
须臾，蒋瓛入内。
“陛下，这是朱高煦今日的行止。”蒋瓛从袖口里拿出密奏递了上去。
朱元璋扫了一眼儿，冷哼道：“这孙子，卯点迟到，公务间吃饭，有他在连允炆都被带坏了。”
奏折里还夹着一张图，朱元璋掀开，赫然浮现两个少年佝着背在竖起的奏折下往口中塞着喷汁的吃食。
“你看他得意的表情，以为能瞒过朕的眼睛吗？”朱元璋一副尽在掌握的神色。
王德陪笑，暗忖自从那日朱高煦献上世界仪后，朱元璋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像是一棵快枯死的老树突然发出新芽。
“去，将这幅图送给都察院。”朱元璋吩咐道。
蒋瓛领旨去后，王德不解的问道：“陛下，皇孙还小，都察院那群人嘴又臭……”
朱元璋摇头道：“咱也是为了他好呀，他将倭使的宴会设在青楼，都察院那群言官会放过他吗？”
“咱心里有数，让都察院先动起来弹劾，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这孙子往后是个不省心的主。”
“对了，你待会儿差人去告知他，就说朕有要事，今日他不必来了。”
王德得令。
…………
到了酉初，王钺在公廨找到朱高煦和朱允炆，在秦昇的陪同下前往秦淮河。
南朝词臣北朝客，归来唯见秦淮歌。
要说应天府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不是东西南三市，而是被称为人间烟火气，秦淮占九分的秦淮河畔。
朱高煦几人到时，两岸火烟稠集，商贾权贵往来不断，大老远便能听见金粉勾栏里婉转的歌声。
黄昏倒影，烟月朦胧，最易让人沉浸在纸醉金迷的梦幻中。
四人都是朝廷官员，一身正气，在揽客的艺女呼唤声中，登上平安妓馆。
“哦嗨哟，客人。”一个穿着倭奴和服的倭女招呼道。
朱高煦道：“我们定了京都厅。”
“嗨！请随我来。”
四人到了厅内，让倭女将蒲团换成明式的塌椅，以及并列两竖的宽矮宴案。
朱允炆疑惑道：“你竟然定的是倭奴人的妓院！！”
王钺嘴角微微一笑，一看就是老道的熟客，解释道：“殿下误会了，这倭女呀卖艺不卖身，应天府的贵人，都喜欢来这里尝鲜呢。”
秦昇也颇懂道：“倭女爱唐风，与大明女子相比，看似羞涩内敛，实则更加热情奔放。”
朱高煦揶揄道：“你们不会是熟客吧？”
王钺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朱允炆待想要问个清楚，外面传来武田重秀的声音。
“是我国的妓馆，马西得，腻了。”
“すごいです！”
“哈依，可恶！”
明人没有在奉天门下设宴也就罢了，设宴在青楼也忍了，可这青楼竟是倭人开的，武田重秀彻底绷不住了。
他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趣味？
这就是天朝上国的待客之道吗？！竟然用倭女来招待倭人，大明是没女人了吗？
随着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倭国使团在侍女的带领下，到了厅内。
武田重秀将脸上的郁闷隐藏的很好，看见朱高煦，开心的手舞足蹈：“亚达！亚达！高煦君，将宴会设在这里，让我们如回故土，故乡的味道就像是卡桑的亲吻，有心了。”
朱高煦端坐，抬手让他们坐下，笑道：“我们明人，讲究宾至如归，特意在此设宴款待各位来使。”
倭使们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在武田的欢声笑语中按捺住不满。
众人坐下后，朱高煦见人到齐了，吩咐道：“上菜吧，让舞伎们上台助兴。”
秦昇连忙出去吩咐，由于提前预订好的，先上了特色乌冬面、烤鳗鱼、天妇罗和产自倭国的八折酒。
不多时雅乐响起，一排倭女拿着扇子在宴案间起舞，她们裙摆严实，但宽大开叉，总能若隐若现出妩媚的身肢。
武田重秀道：“在平安京都，只有皇室才能吃到天妇罗，这八折酒更是难得，传说这是神话中八岐大蛇的最爱呢。”
朱高煦呵呵笑道：“美酒配美人，听说武田君风流享誉倭国，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武田重秀骄傲的拍了拍胸脯道：“高煦君莫非是同道中人！”
武田立马叫停了雅乐，对倭女们道：“你们不必跳了，陪大人们喝酒！”
有倭女道：“阁下，我们不会喝酒。”
武田重秀当即大怒，叫嚣道：“去把你们社长叫来，我是公家的弹正大弼，这是命令！”
朱高煦正有此意，他想看看这家青楼的老板是谁。
在应天府的地界上竟然有两三家倭人的青楼，此事绝不寻常，虽然大明一直以来都和倭国有贸易往来，表面上是倭人在大明地界做生意，但倭人能在秦淮河如此复杂的地界站住脚跟，开设这般大规模的场所。
说背后没有人，朱高煦是不信的。
他之所以将宴会的地点设在这里，一来是想羞辱和整治倭国使团，其次想要看下武田这帮人和这些青楼有没有勾连。
他怀疑这些青楼都是倭寇的在京暗探，用于刺探情报，沿海倭寇屡禁不绝，这里面绝不简单，还有可能勾结了朝臣。
卖国贼哪个时代都有，大明也一样。
须臾，一个穿着清凉、唇涂黑膏女子入内。
“小野芳子很荣幸见到阁下！”女子青色的裙纱遮不住直长的双腿，一口应天府官话说的十分流利。
她进来后鞠躬，礼貌的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手向武田重秀见礼。
若不说名字，朱高煦差点以为她是明人。
但紧接着就看见她手上的老茧，这是长时间练习冷兵器才能留下的痕迹。
这是个倭国刺客！或许这屋子里的女人也是。
朱高煦有所悟，怪不得这群女人卖艺不卖身，卖身很难不被人发现异常。
此时，武田重秀威风凛凛道：“小野社长，我以室町幕府、公家弹正大弼的名义，命令你，这里的女人我征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