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也萧萧，风也波涛（1）
明天，你在期待些什么。你在逃避些什么，为什么害怕？青春的年华是道不尽的故事，不要畏畏缩缩，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要来的也会来。青春是人生的宝典，是逐梦繁华的启程，我踌躇满志，我力挺向前，我不甘怯懦，我要赢。
再次启程，走的又是另一场荼途。“白帝学院”，坐落于玄洲六号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学院，家长抛洒金砖玉瓦，在赛道上的孩子像被装上了人生加速器，斗志满满。
一砖一瓦都是匠人的独酿，一词一句都是道不尽的繁华。人生是场荼途，总有人在前面，淘汰者会被淘汰，成功者将会成功。
经过露天市场的吵闹喧嚣，路过雨打落叶下的破碎油路，沐霖一看着窗外，春光正好，阳光明媚。微风掠耳，白丝轻飘，她捋正发型，望向车外。六号区的自然奇观真是开天工艺，绿植塑形师的每一剪剪出的是一片片无声的故事。
接下来是一段跨江大桥，桥身被钢索斜拉，梁柱是艳丽的红色，在首根梁柱顶部，立着一座石雕。在六号区的文化中，边骑将军带领诸位战士数次抵御外来侵略，国家危亡时，他们挺身捍卫边关，却被内部的叛乱军杀死。后人为了祭奠他们的英勇，为他们砌了石雕，后来边关也成了洲的一部分，在江上建了这座桥，后人相信他们的精神能历经千年不倒，将石雕安放在桥的最高处，象征无上光荣。
风姿飒飒，神志犹存，战马前脚离地，将士紧勒马绳，马嘴张开欲要嘶鸣让万江奔腾，将士挥枪，呈杀敌之势。全程共八座石雕，象征许多位战士，他们覆盖了桥的全长，也意味着他们的英勇精神延年玄洲历史至今。
江很宽，有孩子天真的称它是海，水面上的柔风亲昵喜人，有海鸥做群飞过。江面上有游轮互相行驶，有人试着在江边垂钓，那儿作个取景地也不错。
水洒肆意，水波纹纹，喷泉立在石雕上，院校的进出口被两排石廊夹住，喷泉位于广场中心，教学楼环绕而建。
院校领导出面迎接，沐霖一下车，风打在脸上，抬头望，巨大的飞鹰石雕砌在石廊之上，目光锐利，双眼是用反光玻璃做的，阳光下灼灼刺眼。
领导客气性的向她们打招呼，有几个好心的学生帮她们搬运书本，一边走一边听领导介绍院校文化，他又说沐霖一是个好苗子，她来白帝，院方会大力培养她，霖蕊欣慰的点头。
“你看她的发色是白的欸！”
“话声小点，她母亲是当官的！”一旁有人低声议论道。
棕色发的大地上，一丝白点或许不易察觉，但当大部分人想要关注时，白点会被无限放大。
上课铃响了，沐霖一小心的走进教室。所有课桌面向黑板，四扇延地拔起的垂直玻璃不仅增加了教室的透光度，也提升了学院的风度。霖蕊相信沐霖一来这里没有错，白帝有几百年的建校史，培养出的人才更是数不胜数，沐霖一专修的是生物基因研究学，在白帝是重点专修课。
只听着窗外几声清脆的响，高跟鞋与地板碰撞发出的声音揪人心弦。心里不知哪来的警惕感，好像要面对一场焦灼的斗争。门外带进来一股风，老师的裙子随风而向，她脚下的每一步都无比自信，脸上更是有无与伦比的自豪。
“同学们，请把书翻到人类发展与基因工程章节，今天我们来学习这永远值得纪念的历史。”孙一娇微笑着说，手里拿着教棍不停甩动着，像在炫耀她的权威。她戴着黑墨镜，裹着花色披肩，头上的棕色秀发富有光泽，像杯浓醇的奥利凡多咖啡（呈棕色，苦口无比）。
“同学们，现在请看看你们自己，这具散发光辉的圣体，用基因编成的美丽身躯，你们要为此自豪...”
“她又开始了。”欧阳瑶低声说。
“嗯。哪次上课不吹。”延阳脑袋向上仰，活动活动几节课下来僵硬的脖颈，“习惯了。”
这位高级教师每次课上都会美美的吹嘘主星人，有学生说她是某个教派的教徒，可白帝不收教徒。但还有一种可能，她先到了白帝，后成了教徒，不为人知的教徒。
沐霖一坐在角落，这里并不显眼，头发理顺着搭在后背，一手托着腮，表情萎蔫，双眼垂落，一手随意拿笔对着书本画圈圈。
郁闷的课终于结束了，好似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听她讲自己的不好...沐霖一走出教室，找到一片树荫，双腿一软躺坐在长椅上乘凉。她拿出手机看到霖蕊发来的信息，问第一节课怎么样，适应的来吗，结尾又添上爱你，加油的表情符号。
望着周围，自己正郁闷着，看到有乌压一群的棕色发。不远处，几个洒脱的男孩子拍着个篮球走来。
“喂。你好啊，美女。你哪班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沐霖一瞥了眼，没理会他们，脑袋歪向了别处。几人见自己被轻视，眼睛像着了火把她围起来。一个棕毛脚踩在篮球上，不知好歹的眼上下打量着沐霖一，吐了口口水，伸长脖子叫喊：“美女，新来的？最近也有几个和你一样来我们学校的，哥想跟你认识一下。”
“你好。”沐霖一露着冷峻的面庞，嘴里吐着寒气，两人之间莫名多了千层冰障。
“你知道他是谁吗？”另一个指着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嗓门提了又提，“他，叫王天子，他爸是玄洲安防部‘高官’。”沐霖一听他语气像要断气似的，特别是说“高官”时面部涨红，脖子上的青筋全爆出来，嗓子像个内燃机嘶哑的轰鸣。
“听到了没？美女，做我女朋友，放学了带你出去兜风。我家里有的是钱，以后我哪天高兴了还能给你买辆豪车。”王天子痴痴地幻想她能答应，如此一来，她就是上钩的第十二条鱼了。
“滚！我要去上课了，以后少打扰我。”沐霖一捂着鼻子，他们身上的臭气藏也藏不住。戒不了烟，说话时满口老黄牙，真让人恶心。
几人望着她离开时迷人的背影，撇了下嘴角，坏笑道：“早晚搞到她。”
真不知霖蕊最近是怎么了，沐霖一想。怎么平时待自己十分严厉的母亲大人为什么变得这么“亲昵”了。她越想越觉得不正常，母亲也没到更年期啊，可时间不容她去想。
上课铃声响起，沐霖一拔起鞋跟跑进教室，今天这节课是生物课，沐霖一从包里费力掏出《基因编码与未来》，厚厚的书本砸在课桌上，顺着上一页继续研究。翻了几页，她看到个有趣的问题，“外心生物有基因吗，遗传物质是DNA还是RNA？”这道题没有答案，DNA还是RNA呢？沐霖一想，转念又想，嘴角划过一丝斜度，或许都不是吧。“哈哈”沐霖一忍俊不禁，要是DNA又加RNA的话，这不成怪胎了，那要是DNA再加DNA是不是又成三条腿的蛤蟆了。
或许是笑声有点大，周围人齐齐看向她。生物老师站在讲台上卖力的讲课，两嘴皮越发干燥，双脚来回踱步，脚底板像生了扎人的钉子，目光忽然被吸引到某个角落。
“这位同学，请起立。告诉我你为什么笑？”刘微娜严肃的问她，双眉紧皱，手里的粉笔像颗子弹打到讲桌上宣判死刑。
沐霖一立刻起立，嘴角的一抹早已飘若虚影，自己诚恳地说刚刚不是故意的，并为此感到抱歉。
“你叫什么名字？”刘微娜抬抬眼镜，阳光打在镜面上折射出无上的威严。
“老师，我叫沐霖一，是刚转来的新生。”
“原来是新生，好吧，不懂规矩有情可原，要是其他人在我的课上嘻嘻哈哈，今天老娘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刘微娜对着她全身上下快速瞥了一眼，“你坐。”
沐霖一心惊胆战的坐下，刘微娜眼睛再一眨，看到沐霖一桌上的摆着的竟然不是课本。她一步步的走到沐霖一桌前，其他学生乖乖低头盯着书本，一丝大气也不敢喘，她低下头严肃的问，“这是什么，你的课本呢？”嗓音如雷，目光如电，身形飒飒如霹雳，神情灼目望焦土。
“课本上的内容我已经学完了。”
刘微娜合上书，“《基因编码与未来》？”她问，“你看这种书做什么？”
“我打算考取萨尔马汀洲生物科技研究所的录取证。”
“还没毕业就想考证，你怎么知道你能过？”
“我会过的，老师。”沐霖一自信地说。
“你坐吧，我的课上不要发出不该有的声音。”刘微娜重新走上讲台，继续她的讲课。同桌扭过脑袋，切了声，推开越界的书本，嘴里小声咕哝：“真能装...”
白帝放学很早，五点钟放学铃声准时打响，教师不会拖延。她们有句俗谚：该学的，都在该有的时间里；该做的，都在你应该学的里。
学生们吵吵嚷嚷的走出院校，沐霖一和霖蕊约好在梧桐树下见面，她寻找那棵老梧桐，今天这双鞋有些打脚，踩在石板路上，鞋里像塞了石子，下次该穿双高帮的，忍着疼无奈的摇头，自己和这里真是水土不服。
一抹光划破星穹，夕阳下又有另一个夕阳。小鸟不安的逃离梧桐树，伴随着震耳的轰鸣，一艘星际战舰（星舰）掠过苍穹。大体像个扁斜的三角形，棱角分明，尾部有三个主引擎，外表用的是银色金刚木——木质纤维与金属原子的结合，质轻，环保又抗压。角翼上映着蝎子图案。
“哇~，那是蝎尾号吗，妈妈？”路边的小男孩问。
“宝宝没看错哦，回去妈妈给你买个同款的玩具怎么样？”
“嗯，妈妈最好啦。”
沐霖一走到梧桐树下，夕阳里，梧桐叶随风起舞。人群里，有个棕色的小脑袋探出头来，步伐轻盈，棕色秀发在夕阳里灼灼耀眼。她走到沐霖一身前，弯下腰礼貌地问她“你好，新同学，我叫欧阳瑶，我们是一班的。我刚才看到你一直坐在这，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家了吗？”
欧阳瑶声音甜美，像会勾人心弦，被她一问，沐霖一真以为自己迷路了，她回道“你好，我叫沐霖一，请问学院周围除了这还有其他地方长着梧桐树吗？”
“嗯~，应该没有了。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和妈妈约好了在这接我。”
“啊~，原来你在等你母亲啊，我刚才还以为你迷路了呢。嗯~不介意的话，能加个好友吗？我们以后就是一个班的了。”
“好，我加你。”
一番功夫，沐霖一在白帝终于有了第一个朋友，欧阳瑶的聊天头像是个呆呆的小白熊。下面简介写着：气质女孩要拼搏/
二人坐在一起，你说一句，我笑一声，沐霖一给她讲自己原来就读的学校，说红怡是多么多么温柔，夏秋雨是如此那么友情，校园的氛围和这里迥然不同。白帝只是聪明才子多罢了，可好像也仅限于聪明。
身后，一辆公交快速跑过，两女孩互相傻笑着，欧阳瑶心头一紧，猛转身...
“哎~，我的车，等等我啊！”欧阳瑶看到载自己回家的公交车和自己疾驰而过，抓着单肩包奋力跑向公交站台。弱小的身影直面夕阳，影子斜拉铺在地上，包裹占了大半。她揪着嘴，腮帮鼓鼓的，眉头紧皱，可怜又可爱的样子。
她跑到站台时，车已经走了，张着嘴再怎么叫喊也已听不到。欧阳瑶低着头，想到二十分钟后才会有下一辆车经过，但到家时已经过了自己心爱的游戏前瞻直播了，牙齿咬着娇嫩的嘴唇，脚尖点在地上默默赌气。
霖蕊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梧桐树下，安静等待的沐霖一看到母亲向自己慢慢走来。霖蕊张开双臂再次和她紧紧拥抱，她蹭着沐霖一的脸，微笑着。
“走，我们回家。今晚想吃什么，妈给你做。”霖蕊仔细把沐霖一全身检查了遍，摸摸她的小脑袋瓜。
“我想吃糖醋红烧，你从饭馆学来的那道菜。”
“好，上车，到家后妈给你露一手。包给我。”
欧阳瑶在公交车站左顾右盼，又望望腕表，五分钟过去了，车还没来。一辆黑色官用车突兀的闯进视线，原本无助的她开了一扇窗，驶过不久又见它慢慢倒回来。走下车的不是别人，那白色长发飘飘然。
“欧阳瑶。走，你家在哪？我带你。”沐霖一大气地说。
“这样好吗，这是官用车欸。”
“没什么好不好的，上车就是了。”
推辞不过，欧阳瑶被拽上车，柔软的坐垫不像公交车上的硬座椅磨屁股，霖蕊关上车窗，透过后视镜打量沐霖一的陌生的朋友，她问：“小姑娘，是叫欧阳瑶吧。你家在哪？阿姨带你回去。”
“在七号区四环西路的花阳小区，到四环西路我就可以下了，阿姨。”
“好，坐稳了姑娘们。路上看到什么想吃的跟阿姨说。”
七号区离这不远，但四号区在环城路东面，送走欧阳瑶后，路上去了趟七号区的能源补点站。
“现在外面真不太平啊。”霖蕊感慨，走过一路，许多楼房被喷了标语，“高规格区，主星人专属！”或者是“监控区，两星人禁止入内！”
“霖儿，你在学校里还好吧，应该没什么人敢欺负你，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在外面，特别是晚上。”霖蕊嘱咐她。
这些污言秽语，沐霖一第一次见到，隔着玻璃，外边发生的什么自己好像都察觉不到。觉着自己和世界的关系云里雾里的，再怎么乱不都还有母亲嘛，母亲大人能摆平的事太多了。
石墙布满周围，让人觉得这是座恢宏的城堡，墙面用棕色油漆涂刷，浓浓的沾着厚厚一层，好不容易绕到里面，藏起的补给站像个害羞的娇丫头不愿让人看，地坪中间立着高高的石碑，碑上用红字大大的写着：“不欢迎白头发的恶鬼，黑头发的瘟神。”
沐霖一第一次没看清，再看一遍后身子一阵发凉，“妈！你看墙上。”
“你坐在车里别开窗户，不要下车。有妈在，别怕。”
霖蕊拿出黑色金边棒球帽戴在沐霖一头上，拍拍她的脑袋，亲吻下她的脸颊，沐霖一脸上划过一丝红晕。霖蕊稳健的走下车，站点的工作人员扫了眼一旁的榔头，看下来的是棕色发的主星人，又停了辆黑色官车，笑着迎上前去。
“来充能啊，要加多少？”工作人员笑着问，脸上像开了花。
“五百。”
车窗内，沐霖一盯着墙上写的大字，灯光昏暗，工作人员的眼睛止不住往车内瞟。沐霖一两眼紧盯着她，车玻璃经过特殊加工过，从外向里是看不到什么的。
霖蕊有意咳嗽几声，工作人员回过头，嘴角不好意思的上扬，露出尴尬的笑容。
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霖蕊从冰箱里取出冰冻的五花肉，放入热水浸泡，沐霖一待在霖蕊卧室旁边较偏的廊道里，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杯冷牛奶，一旁立着架钢琴。她看向窗外，今晚的月色皑皑，层云笼罩，街市上灯火通明，小贩贩卖着夜食，几颗流星滑向天空。沐霖一定睛一看，那不是流星，星点光亮直戳星际。
霖蕊好一会才摸索过来，坐到沐霖一身旁，搂过腰，亲昵的说“肚子饿了吗？饭待会就好。”
“妈，你看窗外有好多亮点在飞，是流星吗？”
“小笨蛋，哪有流星那样飞的。”霖蕊笑着解释“那是星舰，应该是从玄洲联盟西部起飞的。宝儿，想过上太空看看吗？”
“可以吗？”
“你要是想去，就可以喽。”
“好啊。那南星和北星呢，能去那玩吗？”
“那~恐怕不行欸，去南星要飞好远好远的路，北星咱们最好不要去。”
点上蜡烛，沐霖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大红嫩又劲弹爽滑的裹上一层金香油料的红烧肉放到霖蕊碗里。
“妈妈吃。”沐霖一笑笑，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
“宝儿也吃，妈专门为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