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也萧萧，风也波涛（3）
想起昨天课上因为文明间的相处问题和孙一娇发生斗角，今天课上应该又要到后墙罚站了。讨人厌的上课铃响了，孙一娇一摇一摆的走进来，全身鲜丽光亮。
“同学们，请把书翻到102页，今天我们来上《家国荣耀的独存者》”，她的上课行为有意煽动文明矛盾，在大屏上毫无忌讳的展着与《洲际联盟共存纲领》相违背的图片。班上为数不多的他星后裔成了被孤立分子，也包括我，她说我昨天的行为对她有严重冒犯，却没有反思自己做了什么。
这次，我忍无可忍，知道和她辩论已经行不通了。我抛下书本，跑到讲台迅速拔出优盘，她见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动手阻拦我。我很自信，因为我是名运动员，她可拦不住我。她又呼唤班级同学帮她，但没几人人回应。拿到优盘后，我跑去校长室，她也跑出来，脚上的高跟鞋让她带不起节奏，没几步便歪倒在地。路过的男老师去搀扶她，其他老师闻讯来追赶我，一人变成几人，又成了一堆人，十几个老师一同叫我停下，上课的没上课的老师、学生纷纷围观我。他们有在笑，有在喊，有在鼓掌，有在静静观看。
我几步跨上楼梯，甩手打开校长房间大门，大步走到桌前，将手里的优盘重重砸在他面前。无数想法闪过脑海，想骂他，想打他，想用脚踹他，问问他收的都是什么二流货色。
我深吸口气，和蔼的对他说“校长，我实名举报教师教学风范不正，这是证据。”
校长愣在原地，手里的鼠标还停留在滚动键上，“啊”？他先是疑惑性的一怔，左手本能的抬抬镜框。门外一阵嘈杂，其他数名教师一并挤进门来，校长又看向他们，一个个支着腰，大口喘气。
“你们这么多人来干嘛？没有课上吗？”校长清了清嗓子，威严道。
“校长，这孩子她...”一名教师说，嘴里喘着粗气。
“她什么，这么多教师连个小姑娘都没跑过，丢不丢人。”
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两名男教师扶着歪了脚的孙一娇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校长见她这副模样，眉毛皱了两下。
“咦！”他惊讶道，“这不是孙老师吗？你这是怎么了？”
孙一娇咬着牙，抬起头，右手狠狠地指着我，眼神里充斥着傲慢和高傲，大喊道：“校长，沐霖一严重破坏校规校纪，你一定要把她开除。”
听后，校长回过头看向我，我解释道：“校长，孙一娇老师借上课的名义传播邪教思想，教风不正，思想极端。”
我拿起桌上的优盘说：“这是证据，您可以打开看看，里面有许多违背教学理论风范的图片、文字。”
校长眉头紧皱，回头看着十几名教师，招招手，对他们说“都回去，都回去，这没你们的事。孙一娇，你留下。其他人赶紧走。”他又甩甩手。
关上门后，校长重新坐在舒适的软椅上，摘下眼镜，抹了把发红的脸。孙一娇坐在我边上，恶狠狠的盯着我，半张着嘴像要一口把我吃掉。
校长翘起二郎腿，摆正镜框，接过我手中的优盘。他问：“大家有事好说，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先说，沐霖一。”校长望着我，说。
“校长，您看下她的文件。她在传播不良思想，班级里的同学都被她带歪了。”
“沐霖一，你胡说！”孙一娇向我吼道，转头又笑着说“校长，不是她说的那样，班级里的同学都说我讲的很好。”
校长端起桌上新泡的热茶，轻轻吹着，品了口。他看向我们，点点头，嗓音沉稳的讲：“嗯，孙一娇老师的上课氛围我是欣赏过的。你呢，为人不骄不馁，上课形式也很丰富。孙一娇教师，听说你上周刚拿了区级教师评比赛亚军，是第二名，有这回事吧？”
“是的，校长。还多亏校长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没给院校丢脸。”孙一娇弯着腰，笑着说。
他竟然说这种话，不但没有责备她，还让她去比赛？沐霖一有点惊讶，本以为校长为人正直，但现在却在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校长，请您为班级里受伤害的学生做主。班级里有不少学生抑郁了。”
“嗯？还有这回事啊，孙一娇老师？”
“校长，你别听这孩子瞎胡闹。主要是这个沐霖一，上课不听管教，扰乱课堂纪律，现在还搞得这么一出。”
“沐霖一同学，院方呢...一直很看重你的学习能力，我们深信白帝能培养出优秀的学生，也请你自重。对于课上扰乱纪律的事，还请你家长来一下。”校长盯着沐霖一的眼睛，吹了吹嘴边的茶，清冷的说。
落叶撒撒散草地，凉风已过又重阴。梧桐树下，校长在和霖蕊正经微道，把沐霖一在校如何违反纪律，损坏师生关系的过程一字不落地说了。沐霖一站在一边，手被霖蕊牵着。看到远处走来熟悉的身影。
“沐霖一!”欧阳瑶向她喊道，小手不停摇着。
欧阳瑶背着包小步跑过来，校长也看到她了，问：“请假的？快进去上课。”
“哦~”欧阳瑶有些失落，不知道沐霖一怎么了，霖阿姨也在。她不会犯错了吧？想到沐霖一也报名了今年的洲际联盟文化大赛，欧阳瑶还想向她问几个题，她回过身，看到沐霖一也在看着她，又向她招招手。
沐霖一被接回家了。路上，她不停的向霖蕊哭诉着，泪珠哗哗而落，两眼圈红了一遭。霖蕊停下车，安慰她，把她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雏鸟。
晚上，沐霖一一人趴在书桌前，桌上摆着电脑，她眼神空洞，注视着雷道玩偶。电脑响了几声，提醒她有新信息。沐霖一无力的起身，手在身前晃动，电脑页面跟着转换，显示器和底座通过磁力装置连接。欧阳瑶问她能否开视频教她几道题。助人为乐，善之本能，沐霖一同意了。
屏幕的对面是简陋的屋子，床上没有杂物，一尘不染。床边的衣柜里挂着几件简陋的衣衫，欧阳瑶的书包挂在墙上，一侧贴着张游戏海报，不显眼的一角放着老版的VR设备。
“哇！你家好大。”欧阳瑶眼神闪烁，望向沐霖一身后的家具，说。
“还好吧。你想让我帮你补习什么？放心问，我都会。”沐霖一自信地说，眼里多了几颗白亮的小星星。
“沐霖一，其实...我想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不是学习的事吗？”
“嗯，不是。”欧阳瑶有些低落，“我家前些天和一群陌生人闹矛盾，我父亲动手和别人打架了。他们把我父亲告上了法庭，一审下来，我父亲要被判刑了...”说着，欧阳瑶哭了。
沐霖一有些不知所措，平日里自己伤心了都是母亲安慰自己的，现在母亲不在，不知该怎样才好。
”欧阳瑶，要是被判一方认为判刑不合理时还可以提起上诉的。你先不要慌，我母亲应该能帮你，等她回来的。我晚些再打给你，行吗？”
“好。你要打过来啊。”
“嗯，律师让你们收集的证据要保管好。”
霖蕊又到很晚才回家，进门，手里抱着一堆文件。沐霖一见了想帮她拿些，但被拒绝了。霖蕊走进她的私人办公室，不让沐霖一进去。门被合上，里面传来文件散落地上的声音。
“妈，要我帮忙吗？”
“不用，妈能解决。”
好一会，霖蕊从房间里走出来。沐霖一在厨房正小心地端出微波炉里的热菜。
“慢点，别烫着。”霖蕊在一旁叮嘱。
沐霖一嘻嘻笑了两声，霖蕊心里应该很高兴吧。吃饭时，二人并肩而坐，霖蕊不停地给她夹菜，沐霖一嘴里塞满了雄安青菜。
咽下满口的爱，沐霖一意味深长的对霖蕊说“妈，我班级里的同学家里出了点事，她想请你帮个小忙。可以吗？”
“可以啊。他们家怎么了？宝儿，要知道，公权公用，公权有法。妈妈虽然是政府官员，但当要以公职人员身份出面时是永远不能以公待私的。我不能偏袒某一方，也不能动用公权侵害某一方。相应的问题要由对应的人来做。”
“知道了，妈。待会能来我房间吗？欧阳瑶想和我开视频，你应该能帮到她。”
“是那位小姑娘啊，妈待会看看，要有自己能做的，妈尽量帮忙。”
饭后，沐霖一坐到书桌前，看了眼一旁的相框。她打开电脑，接通了和欧阳瑶的通话。霖蕊忙完后也过来了，从墙角拖来张椅子，紧靠着沐霖一。
欧阳瑶的母亲也坐在一边，二人在屏幕前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并给霖蕊看了许多证据。
“哦，你丈夫判刑的确有些重了。你可以对此要求二审，我有个做律师的朋友，我可以先联系下他，看看有什么能帮到的。”霖蕊说。
“好，太感谢了。”欧阳瑶的母亲在屏幕前连连感谢。
“诶，我能方便问一下欧阳瑶父亲的发色吗？”霖蕊问。
“我丈夫的发色是黑的。这和头发有什么关系吗？”欧阳瑶母亲不解的问。
“哦，我只是顺便问一下，多了解一点情况。”
霖蕊走出房间，在廊道里拨通了那位朋友的电话，一番交流后，那位朋友也认为判刑过重。但他又补充问“同学父亲的发色是什么颜色的？”
“是黑色，我问过了。”
“是这样啊，他这种的最近有些不好办。你也知道，现在外面又闹起文明歧视了。”
“嗯，但尽量多做些吧。”
“好，你和她同学母亲讲，让她准备好证据和一审的判决结果。还有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帮她上诉。”
“谢谢你了。”
“哎，说的哪里话。你家小霖子最近还好吧。”
“学校那边闹了点事，被叫来家了。上次多亏你啊。”
“能给大官员帮忙，我很荣幸...夕阳会从东边升起。”
“月亮即是太阳。”
霖蕊回到房间，转达朋友的这些话，欧阳瑶母亲听后又是连连感激。转交了她的联系方式，时间已经不早了，霖蕊催促沐霖一去洗澡，自己拿着浴巾也溜了进去。
夜晚的白姑娘不安分的闯进少女的闺房，她笼在洁白的羽绒被上，贴在二人的脸上，走在地板上。她挥洒手中的白色花瓣，花瓣飞落满地。霖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沐霖一的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这个自己的唯一。
“宝儿，这周末妈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二号区的国英靶场。”
沐霖一一怔，“靶场。去那做什么？”
“听妈妈讲。你也大了，再看看外面这世道，宝儿，现在外面已经不安全了。当妈不在时，你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妈，你要给我买枪吗？”
“先看看练习成果。要是能行，今年夏天去给你办持枪证。宝儿，我想你应该走到那一步了，妈看到了你心中的正义感。那种感觉，妈不会有错的。”
“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先睡吧。”
欧阳瑶的事很快便被解决了，妈妈的朋友在法庭上维护了欧阳瑶父亲的尊严。他辩护说，主星人应该和其他两星人和睦相处，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相互依赖，在困难面前共进退，而如今，我认为主星人更不应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他的话语振振有词，从一个简单的民事纠纷上升到文明未来发展，从一个区别对待的例子，上升到数不清的家庭。在当下，这个即将被重新定义的时代，他的发言无疑是他站在维护文明和平的立场的代言。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来到周末。沐霖一跟着霖蕊坐专车来到二号区，这个发展排名第三的区市。她很激动，对于“枪”，玄洲联盟不禁止的东西，从小便听人在谈。如今，二人面前矗立着玄洲政府最高授权的靶场。二人来这不是旅行的，现在正值四月中旬，阳光还好。霖蕊牵着沐霖一的手，推开场馆的大门，一阵凉风袭来，场馆中央有个露天大洞，四周是室内靶场。许多爱枪人士聚集于此，霖蕊带沐霖一去前台办了张卡，有了这张通行证，她可以选择任意枪型，体验每把枪的温度。
她们不着急射击体验，霖蕊打算一天都在这度过。她带着沐霖一去参观展示台上的各类枪型，一旁矗立着接近三米的军用机器人模型，军用机器人有自己的称呼——机甲兵。
这是最新一代模型，全身合金构建，底盘是四条粗腿，依据善于跳跃的昆虫后腿而建，行走快速，每条粗腿上还可装载伸缩形防御罩。四条腿中央是推进器，当遇到不易跨越的障碍物时，四条腿会借助推进器弹跳起飞，若嫌弃速度太慢，每条腿后跟会弹出一个滑轮，这时，机甲兵身体下压，四腿张开，推进器伸出，反向喷吐燃料，加速前进。底盘与上身的连接处是一个可以转动三百六十度的磁力轴导轨，保证这座“炮塔”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射击。机甲胸前装有圆形夸张设计的孔洞，这是一个破坏性极强的激光发射孔，主要用于击穿，破坏厚重的移动堡垒。身后可选择性搭载短程反装甲系列导弹，Y型或H型高强脉冲波破坏器，这种装置能在一定范围内对敌人，建筑，通信设施造成一次性高频破坏。还剩下两只粗壮的手臂，以动物手臂为原型设计的能搭载重力型武器的机械臂可以装载多管速射炮，弹药像个筒形铁罐附在肩膀上，这样能使机械臂有一定的灵活性。庞大的身躯上有个灵活的脑袋，能够协调身体部件运转，是整台机甲的CPU。一台机甲兵通常配合多名士兵作战，它们往往冲在最前面。这种超大型机甲等级为S级，也有较小一些的A，B，C级。
沐霖一见到机甲兵，激动得让霖蕊给她拍照，以前只在网上浏览过机甲兵，现在竟然可以相向而视，虽然只是个模型，但也十分震撼。
拍好后，霖蕊带她来到展示台，桌上摆放着玄洲联盟最先进的枪械。有狙击步枪（能量粒子填充弹药），肩扛炮（能量粒子结晶填充弹药），突击步枪（能量粒子流填充弹药），手枪（能量微粒子填充弹药）。
沐霖一把玩了每一种枪械，非常带劲。枪械没有装填实弹，不能连发。参观完后，霖蕊带着她到附近的售卖摊，桌子上摆着各种玩偶，霖蕊同意让她从中挑选一个带走。
“妈，我要这个，最大的。”沐霖一指着桌子中央的机甲兵玩偶说。
买下后，霖蕊又带沐霖一参观了这里的纪念碑，石碑上刻着每一位英雄的名字。或许有一天，母亲的名字也会出现在这里，或是别处。当时我天真的想着，天真的笑着。母亲带我浏览了一上午，我细心的看过每一位英雄的名字。
你的名字呢？如今我想，是否要把你的名字也刻在石碑上，受万人敬仰。
下午，我们预定的房间是在二楼，每个房间内都设了隔音墙壁，这是用一种特殊的金属-维木材料制成的。透过靠走廊的玻璃墙能看到里面，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打开门，桌上摆着各种枪械。一位人形机器人向我们走来，她礼貌性的鞠躬问好，介绍了这里的各类枪械，弹药。
戴上耳罩，护目镜，母亲亲自为我做示范。双腿展开，稍弯曲，身体向前微倾以抵御后坐力，两臂自然伸直，双手紧贴握柄，准星，照门，主视眼，要求三点一线。保持呼吸自然，因为你不是在打狙击。
几次调整后，我终于扣动了扳机。干火射击中，橡胶子弹在弹夹中就位，我稳定呼吸，瞄准目标。
“砰！”点着火药，弹药壳里像有条火龙四窜着拼命挣扎要跑出来。枪管不长，子弹游走一会，脱离枪膛，奔向人生不可知的命运，在这过程中，它会受到引力、湿度、风向风度等影响，最终打靶或脱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