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事（上）
王爷要搬到王妃的住所与王妃同宿一室，这本是天经地义，丝毫不需要去论证的事。
但，萧云堇要搬到秋风苑与自己同住，苏如锦竟觉得这里头藏了些什么。可到底是藏了些什么呢？她盯着萧云堇渐去渐远的背影，心里头隐隐的有些发虚。
“小姐，你想什么呢？”
阿萝见苏如锦站在原地发怔，便到她的跟前，轻轻的唤了声。
“阿萝，你说这王爷搬来与我同住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然是好事啊，小姐为何要这样问？难不成，小姐你不想王爷搬来与你同住？可这新婚的夫妇哪有分房而居的，若是传到旁人的耳朵里，只怕要说是王爷嫌弃小姐，不肯与小姐你亲近了。”
“嫌弃？可不就是嫌弃嘛！”苏如锦长出了一口气：“阿萝，你知道我爹为何而要将我嫁给萧云堇吗？”
“老爷他……”阿萝低眉想了想：“老爷他应该是贪慕王爷皇子的身份吧？虽说咱们这位王爷不如二小姐嫁的那位王爷受宠，可到底也是皇帝的儿子。听说，手里还握着不少的兵马。老爷那般精明的人，心里头怎么可能没有盘算。”
“看来我爹的心思是人尽皆知啊。”苏如锦看似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定住眸子，又说了句：“不错，我爹他，的确是贪慕王爷皇子的身份，同时也觊觎他手中的那些兵权，但他将我嫁给王爷，却是另有心思。”
“另有心思？阿萝不明白。老爷的心思不就是想要笼络王爷吗？虽然老爷对小姐也是一般般，可到底还是为小姐你选了一门富贵的亲事。王爷他，虽看着有些凉薄，但阿萝却觉得王爷对小姐蛮好的。小姐那般说话，王爷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生气。”
“若单单为了那些话生气，王爷他就不是今日的萧云堇了。”
能在后宫与众位皇子中靠着一己之力搏杀而出，走到今天虽不得宠，但却让人不得不忌惮的地位，萧云堇的心思绝非常人可及。说白了，单就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为其心动，更枉论如今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她的王爷。可偏偏，因为她是苏敬亭的女儿，她的存在就不足以让他取信。
苏如锦生平头一次因为自己姓苏而微微的有些恼意，但恼意背后藏着的又有那么一丢丢的窃喜。的确，因为她是苏敬亭的女儿，打从一开始，她就被萧云堇放在了对立面，可也因为她是苏敬亭的女儿，所以才有机会成为他的王妃。否则，依着她平庸如常的容貌，怎么可能以正妃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与他玩那些小心思。
心里头轻轻的叹了声，苏如锦看着阿萝的眼睛说了句：“我爹他之所以将我嫁给萧云堇，从始至终就只抱着一个目的，那就是利用我来打探关于萧云堇的一举一动。最好，我还能拿到他的什么把柄，好将他手中的数十万兵马给夺下来。他的心中的确有属意的皇子，但绝不是萧云堇。”
“我的天！老爷他是疯了吗？”
阿萝失声叫了出来。想到阿九和无双还在小院里，忙噤声，朝着身后望了望。
“小姐你难不成真要按着老爷的吩咐办事？老爷这不是将小姐你生生的置于危险中吗？不管这件事，小姐你最终有没有做成，你都没了容身之处。”
苏如锦露出一抹苦笑来。
“连阿萝你都能看清楚的事情，我又怎会看不清楚。”苏如锦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萧云堇方才消失的那个地方，默默地说了句：“诚然，我是苏家的女儿，可他们又何曾真的将我当成过是苏家的女儿。我娘，是被他们生生给气死的。这亡母之恨，虽说不是不共戴天，可若叫我心中坦然，我也是做不到的。
况且，我娘尸骨未寒，我爹便着急慌忙的将那个女人给迎娶进门，且丝毫不顾及众人的眼光，将其抬妾为妻，彻底放弃了我与弟弟。我苏如锦亦是凡人凡心，这心里头岂能没有怨？恨未平，怨又生，若非你与乳娘在旁照看，我未必能活到被他们当做眼线的这一天。苏宅，我既出来，便再未曾想过要回去。至于我爹吩咐我做的那些事情，我自然也不会用心的去做。王爷他，总归是我的夫君。谋害亲夫的这种事情，我苏如锦不会做，你与乳娘也不能做。”
“小姐放心！阿萝与乳娘都是小姐身边亲近的人，绝不会做叫小姐为难的事情，亦不会如老爷那般将小姐置于危险之中。只是，老爷的心思，整个京城里头的人都知道，王爷那般睿智，心里头焉能不明白。小姐处处针对王爷，是不是也担心王爷他在心里头处处的防备小姐，不拿小姐当自个儿的王妃。小姐你不愿意与王爷同住，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我的阿萝似乎越来越聪明了。”
“小姐——”阿萝跺了跺脚：“阿萝心里头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开玩笑。小姐的心思，阿萝已经明白了，可若是王爷他不明白，小姐你又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这些年，小姐我在苏家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吗？”
“苏家是苏家，王府是王府。在苏家，小姐只需要提防着夫人就是。况且老爷虽不喜小姐，可总归要顾着老太爷那边的面子，左右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纵容夫人来难为小姐你，这使的暗招，也都是小打小闹，顶多惹得小姐不痛快就是。小姐见招拆招，自然也是得心应手。可王府……”阿萝抿了抿嘴：“是会死人的！”
“是啊，王府是会死人的。”苏如锦止了脚步，眸光也黯淡了下去：“阿萝，你去帮我查一件事情。”
阿萝点头，“小姐尽管吩咐！”
一阵冷风卷过，天气又暗沉了下来。
无双将一块白布掩在厨娘身上，走到门口，往天上望了一眼，低低的道：“今夜，怕是又要落一场雪了。”
“落雪了好！这落了雪的京城，总是显得格外干净。”
“再干净的雪，也总会有融化的那一天。”无双的目光落到阿九的脸上：“这位新王妃似乎与以往的不同。”
“的确长得不如前几位王妃好看。”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长相！”无双将眸光移开：“王爷他，也未必会看重王妃的长相。”
“你瞧出来了？”阿九嬉笑着说，却被无双冷瞪了一眼，随即摆摆手道：“我开玩笑的。你我都是王爷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王爷与旁人不同，至于咱们府中的这些个王妃们，更是与常人不同。”
“第一位就不说了，身世背景算是最为清楚的一个，在王爷心中多多少少也占了那么一些分量。那个时候，咱们王府还不像现在这样招人眼红，王妃呢，也是小家碧玉一个，既妨不了谁，也害不了谁。可就是这样一个牲畜无害的王妃，愣是落了一个凄凄惨惨的结局。咱们王爷，虽侥幸躲过了一场暗害，可到底还是经历了一些旁人不能经历，也不愿意经历的苦楚。涅槃重生，如今看来，倒也不算是坏事。”
无双看着阿九没有接话，她知道，就算她什么都不说，阿九自个儿还是会说下去的。王爷之所以将阿九留在身旁，就是因为他的话多。除了他，王爷身旁的其他人都显得有些沉默，就如同这冬季的干枝，虽仍有生机，却失了生气。
“这第二位王妃，是你无双最为熟悉的一个。”
阿九看了无双一眼，无双眼不动，心不动，就那么直愣愣的回看着他。
阿九摇摇头，笑了。
“我倒是忘了，你与这位王妃也只是有一面之缘，若论恩情，还是咱们家王爷大一些。”
“我从未忘过，王妃她曾帮过我，且她在府中时，无双也没有做过任何涉及她以及王爷的事情。”
“这个，我自然知道，王爷也知道。否则，今日又怎么舍得将你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给召回来。这第二位王妃是皇后娘娘的远方侄女，虽说自个儿的亲爹亲娘不是特别争气，但顶着皇后娘娘侄女的头衔，也不妨碍寻一门不错的亲事。皇后舍得将她嫁给咱们王爷，心中自然也有着她的盘算。这位王妃，怕是咱们府中有史以来最为难的王妃。她既真心的喜欢着咱们王爷，又不得不屈从于皇后，暗中帮她做事。最终，迫于无奈，服毒而亡，也算是咱们府中，死得最为清楚的一个。”
“那杯毒酒原本是皇后赐给王爷的。”无双的眸光轻轻的转了一转：“原本，她是不必死的。皇后的心思与手段，王爷心里清楚，也暗中做了安排。就算那杯酒递到了王爷手中，王爷也是不会喝的。怪就怪她太过心慌，也太过着急，竟不顾王爷的多番暗示，自个儿给喝了下去。剧毒的鹤顶红，皇后花了大价钱买的。据说，皇后为此震怒，连带着牵扯了不少的宫女太监。如今，还有几位被安置在冷宫里头，心中颇有些埋怨。”
阿九低眉一笑，便将这第二位王妃给翻了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