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吃掉自己
“好戏？”
巴伦不解地问道。
“对，一出好戏！”
“师兄你也不需要做些别的，只要在这白云山上待个一两天便能见分晓。”
“不然，夏柳青那老东西怎么会跑这么快。”
巴伦一点就通。
老夏匆忙离去，这其中大有奥秘。
肯定不止他要避嫌这一简单原因。
老夏可是个人精。
二十岁加入的全性，如今快到一百岁了！
这八十年平安无事，趋吉避祸、逢凶化吉这必然是少不了的。
可以预见的是：
不久之后。
白云山区。
大概率会发生一些他不想被牵连的事情。
如此一来，就能说得通了。
巴伦试探着问道：“是和全性有关吗？”
“是和全性有关，但又绝对不只有全性。”李青源信誓旦旦，“师弟还会骗你不成？”
巴伦闻言失笑。
他虽然是个鬼佬，但作为一个华夏通，他对于华夏文化的了解，绝不比普通华夏人知道的要少！
他通的可不止是语言、文字，就连中式传统文化他在长久的熏陶中也深有体会。
二十年来，他饱受孤独的折磨。
【六库仙贼】使他变得太完美了，无论怎样的绝境险地他都能自在生存，因此世间再无能刺激到他的外界环境。
人，越活越年轻。
心，却在逐渐死去。
长生不老，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境，对于凡人而言，只是一场永不止息的无期徒刑。
【六库仙贼】的诅咒不仅如此。
与这种完美一齐出现的是。
他对于其他事物的兴趣在急剧衰减。
美酒、金钱、暴力、女人……
这些常人用一生去追寻的种种感官刺激，对他来说却显得越发的无聊。
而仅存的食欲，却在不断地膨胀，永无止息！
奇珍异兽、狼虫虎豹、飞禽走鱼……
植物、动物、微生物！
地球上一切他能找到的，他都品尝过了。
然而食欲还在膨胀！
还是得不到满足！
仿佛就是要逼着他，做出他当初宁死也不愿意做的那件事——
吃人！
巴伦曾经踏入酒吧。
炸裂的音乐冲击着耳膜，强烈的节奏空气都在随之颤动，五彩斑斓的光线交织在一起，迷离而虚幻，身姿窈窕的美女扭动着腰肢，丰满的臀部高高翘起，围绕在巴伦的身边。
巴伦喉咙滚动，诱惑，极致的诱惑！
不是音乐、美酒、情欲、迷离！
是人！
人的气味，让他光是闻着，大脑就已经疯狂在脑补着其味道的极致美味。
他心中仿佛住着一个魔鬼，在用最具诱惑力的语言，一次次勾引着他最深处的欲望——吃人！
曾经救他一命的【六库仙贼】，如今反倒成了摆脱不了的诅咒。
为了遏制他与日俱增的吃人欲望，他开始不断地去各种危险的地方探险，越危险越好。
如此，只有在生死之间，才可短暂地麻痹一下他的心灵。
在这种情况下，过了二十年。
他才遇到了李青源。
巴伦的“同门师弟”。
在李青源道明他现状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不再独自孤独，有人理解他的感受。
一股先天亲近的感觉油然生起。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也好奇起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巴伦并不介意听从李青源的话，哪怕他可能是在利用自己。
毕竟，对他来说，在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一样。
李青源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他知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一种他都很期待的发展。
果不其然，不过三两句话，巴伦又将话题引到了【六库仙贼】上。
巴伦怀揣着希望问道：“师弟，你刚才说有办法解决【六库仙贼】的缺陷，是真的吗？”
这种强烈的期盼，一时竟使得死寂的心都动了起来。
他很久很久没这么期盼过一件事了，哪怕他心知这件事大概率不会实现。
师父作为【六库仙贼】的创建者，不也一样深受折磨？
李青源这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就真的能提出什么见解吗？
巴伦不抱希望。
但，心仍在期盼。
李青源轻轻一笑，语气却相当决然：“是真的！”
“什么办法？”
这一刻，巴伦这一钢铁似的男人声音都有些颤抖。
李青源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师兄，你为什么非要解决缺陷呢，饿了，吃人不就好了？”
“不，我绝对不可能吃人！这是我的底线！一条绝对不能被突破的底线！”
“当一个人不再遵守做人的基本时，他还能被称作一个人吗？”
这些话，巴伦在心里憋了太久了。
一时间有人倾听，他统统倾诉了出来。
他语气平静地说着极为恐怖的事情：
“但同时我又感觉很害怕，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欲望每时每刻都在增长，我现在可以克服它，保持我自己。”
“但，五年后呢？十年后呢？一百年后呢？”
“我可以活得很长很长，那股欲望也在不断地增长，总有一天，凡人那可怜的意志终究会变得不堪一击，在这场漫长的持久战中落败。”
“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李青源突然开口：“但以你的性格，到了不得不吃人的地步，在吃别人之前，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怎么做……”
巴伦有些迷惘，他真的将自己放在了那种处境去思考。
“我会怎么做呢，我会在吃别人前……”
“先吃掉自己……”
“吃掉自己！”
李青源与巴伦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个答案。
巴伦一时有些恍然，他紧皱的眉头也有些舒展。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解决办法？这难道不是自杀吗？”
李青源笑而不语，这其中的关头还是要让他自己悟出来更好。
【风后奇门】创始人周圣四次考验王也，这才让王也悟出中宫定内不定外。
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这固然有他自身的性格癖好，想借此考验弟子，在后世留下一段“老周圣三戏小王也”的美谈。
但不可否认的是。
自己亲身体会到的道理，从头顶到脚指头都明悟得彻彻底底，身体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和只听他人的大道理截然不同。
其他人千句万句的圣人言。
也不如自己亲身领悟到的一小段道理。
巴伦仿佛陷入到了某种魔障之中，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外界一切对他来说都成了虚妄，就连呼吸都忘了！
皮肤自发地进行呼吸，这才让他不至于憋死。
李青源明白，巴伦在寻找那种感觉。
吃掉自己道理容易明白，但具体怎么落实到操作上面，那就要靠巴伦自己摸索了。
李青源索性直接在旁边盘坐下来，他亲自为巴伦护法！
他嘴角勾出一道笑。
从此刻起。
【六库仙贼】能不能摘掉“八奇技垫底”这个名头，就看巴伦今日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