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道主义
一场突袭战，就以这样草率的方式宣告结束了。
等陈序带着何潇把皮卡车开回街垒附近时，街面上已经躺了不下十个被子弹击中的、还在抽搐、又或者已经完全没了动静的黑帮分子。
这些人收到的是莫名其妙的命令、使用的是莫名其妙的战术，最终又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死去。
陈序甚至都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说白了，他们有选择吗？
其实真的是没有的。
地上的很多人从出生那天就出生在贫民窟，暴力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唯一手段，死于暴力则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归宿。
陈序不能说他们选错了路，只能说，他们跟错了人。
害，谁叫你们要跟着马克拉混呢？
要是当场反水调转枪口的话，我这新秩序里，也不是不能给你们留一条饭辙嘛！
想到这里，陈序心里那么一闪而过的悲哀消失无踪。
他一个翻身爬上皮卡的后斗，借着从酒吧里投射出来的灯光，努力分辨这把枪的型号。
但足足看了半分钟，他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这玩意儿吧，看着真的非常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但是要说出它是啥，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陈序眉头紧皱，倒是一旁的何潇扫了一眼车后的机枪后，淡定地开了口。
“这是麦德森M22，7.62mm口径，弹匣改的弹链供弹，不过也是老古董了。”
“我之前看过报告，这玩意儿的历史起码得追溯到19世纪去了，正儿八经的百年老枪。”
“不过直到现在，巴西的警察还在用这款枪。”
“本来04年的时候是准备要全面退役的，奈何一线警察部队没钱，就保留下来了很大一部分。”
“至于‘退役’掉的那些，最后就落到黑帮的手里了......”
听到何潇的话，陈序恍然大悟。
好家伙，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
什么麦德森M22，这他么不就是北伐战争的时候那些军阀用的轻机快炮吗？！
这把枪当年是被当做捷克式轻机枪的平替使用的，包括张作霖在内的一众军阀都曾经采购使用。
不过那个时候，这把枪应该还是经典的6.5mm口径，而不是后来经过“现代化”改造的7.62毫米口径......
想到这里，陈序忍不住有些龇牙咧嘴。
你说它不好用吧，它毕竟也是一把轻机枪，最高射速能到每分钟500发，弹链供弹的情况下，火力持续性绝对不是普通步枪能比的。
但你要说他好用......
跟M2比起来，那就是弟弟中的弟弟。
娘希匹，看不起我？？
你们PCC杀个图马尼都能上NSV，守个赌场都有M2，结果现在，你们来打街垒，就安排了一挺M22过来？
陈序恨不得冲到马克拉面前给他两个大嘴巴子，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现在的他也没得挑，不管再破，也只能忍着恶心收下了。
于是，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开口对何潇说道：
“搬下来吧，驾到街垒后面去。”
“皮卡车不要了，上面全是血，怪恶心的。”
“对了，报警了没有？警察什么时候到？”
听到他的话，后面的刘文立刻回答道：
“我刚打了190，但是打不通？”
“190打不通？！”
陈序目瞪口呆。
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国家级的报警电话，还能有打不通这一说。
就算你一线警察的能力差，总不能连整个体系都出问题吧？
打通了转接不了是一回事，直接打不通，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着他的表情，刚刚回过神来的吴醒插嘴说道：
“打不通是正常的，190占线率太高了，尤其是罗西尼亚这地方，据说从这里打出去的电话还得被降一次权，得等接完人家的才能接我们的。”
“多打几次吧，总有能接通的时候。”
“那我再试试......”
吴醒的话音落下，刘文继续低头去鼓捣手机打电话，而陈序则指挥着两人逐一检查地上的“尸体”，如果有还在动的就拉到一边。
搜身卸掉武器，能止血的止血，能包扎的包扎，突出一个人道主义关怀。
按道理来说，战场环境下，陈序是应该一个个补枪的。
但是他要在罗西尼亚立足，很多事情就不能做得太绝。
都是为了一口饭吃，他跟这些小喽啰也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没必要非得做个坏人。
于是，或许是在整个巴西黑帮斗争史上都从未出现过的一幕，就在加维亚大街上诞生了。
刚刚还像死神一样拿着步枪挨个点名的敌人，现在已经化身战地医生，给伤者提供无偿医疗救护服务了。
当陈序蹲下身的时候，还有意识的枪手没一个不是惊恐地尖叫着想要逃离的。
他们挣扎的动作显然影响了陈序施救的速度，所以他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先个一拳头，打懵了再说。
“别喊！他是在救你的命！”
吴醒在一旁用葡萄牙语高声喊话，而在确认陈序并不是要杀人灭口之后，伤者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花费了半个小时，陈序终于把能救的都救了个遍，但无论他动作再怎么快，到底还是有4个人去见了他们的上帝。
没办法，这4个人都是陈序的目标，AN94的两连发要么就是正中面门，要么就是打在胸口上防弹衣死角位置，巨大的创口就算没有损坏主要脏器，光是流血一分钟之内也能流死了，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把尸体搬到一起后，陈序静静地站在了一边。
而这时，刘文才刚刚打通了电话。
“和解警局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实在不行先叫救护车？”
陈序开口问道。
“叫啥救护车......这些人哪有钱进医院？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等死呗。”
何潇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而陈序则是突然灵光一闪。
随后，他果断下令道：
“就叫救护车。”
“钱，我们来出。”
何潇愣了一瞬，但立刻又明白了陈序的意思。
没有犹豫，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192，这一次，医院的反应倒是很快。
毕竟出车的费用，那可是天价。
几分钟后，距离最近的罗西尼亚政府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到位，看着闪烁的车灯，一个被子弹击穿了肩膀、但还能勉强活动的黑帮分子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先是看向了把自己的“兄弟”抬上救护车的医生，随后又看向了陈序。
他的左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掏出了一包香烟，又在嘴里咬了半天，才终于抽了一根出来。
紧接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陈序的方向，低着头把烟递到了他的面前。
陈序微微皱眉，把烟夹在了手里。
随后，那人点燃打火机，对低头对陈序说道：
“Obrigado， o padrinho de Rocin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