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指鹿为马
见到靳离询问，靳镇急着起身躬身说道。
“小侯爷的安置法子，都是极好的，足以让这一片荒原化做一方乐土，只是这要耗费许多钱财，这许多钱财要从哪里来？”
“如果全凭卖马所得，恐有些难！”
“还有，陛下给小侯爷的旨意说得清楚，有练兵、上缴马驹百匹、开荒垦田百倾三件，这这三件，每一件都是颇为棘手之事。”
说到这里，靳镇的脸上布满忧色。
“不要说练兵和马驹之说，就已有些难为人，要今年开垦出三十倾，就需耗用数百人开荒、担水浇灌，这还罢了。”
“可开垦出的生田，当年就要单亩产出过两石，更是决不可为之事，那时陛下不仅要收回所赐土地马匹，还要加以惩处......”
“所以，老奴所见，小侯爷所说之事，还需暂缓，当下要紧的事情是，咱们只需尽力开出三十倾田地，然后去鄠邑请来善耕作之人，帮助耕作，尽力提高产量。”
“然后，小侯爷再重金去请老侯爷旧日同僚好友后人，代为向陛下说项，请陛下放宽条款。”
见靳离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靳镇不由暗暗叹息，只做这个小侯爷不通农事的艰难，又说道。
“小侯爷，现在关中荒地有很多，其它郡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何无人将大片荒地开垦？”
靳镇又解释着说道，“盖因两条，一是开垦艰难，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即便人手充足，开出三十倾田地也极为不易，何况开出的生田，又需数年后才可成为熟田，颇为不值；二是，关中水系和降雨都不丰沛，又多有如这般台地，若全凭担水浇灌，更加耗费钱粮。”
“仅这两项叠加，就让无数人望而却步......”
在靳离得知刘启的这道旨意内容时，就已经仔细想过了。
他虽然不清楚刘启为什么会对靳家如此，可也大致明白刘启的心思。
无非就是因为靳歙是吕后之兄吕泽的旧属，而吕泽这些旧属又多是能征善战的将领，虽然最有名的是陈豨、靳歙、傅宽、靳强这些人，可最终封侯的人中，竟然有小半数都是吕家旧部，自然让刘邦颇为忌惮。
这也是吕后在刘邦死后，肆意杀戮刘氏子孙，而包括周勃、陈平、樊哙在内的满朝文武无人肯出面阻止的原因。
虽然在高祖时，就已经在有意打压吕氏旧部，可有吕家在，刘邦总还要收敛一些，在吕后死后，尤其在铲除诸吕后，朝廷对于吕氏旧部的打压就变本加厉起来，甚至不惜罗织罪名，许多旧部爵位被夺去。
就拿这个靳歙来说，虽然史书上有靳歙的儿子，也就是靳离的父亲靳亭犯有“过律国人事”得罪过，可并没有详细记载。
所谓过律国人事，字面上看就是超过了驱使封地内百姓劳作的人数，至于具体如何，靳离还没打听。
不过，这件事不要说是一件小事，还不至于去除侯爵，就是牵强加到靳亭头上，也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而且，靳离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还是靳家父子都喜欢同旧属及子弟后人纵马以骑战嬉戏的原因，引得文帝不安，如今这个靳离依然如此，甚至还在同匈奴交战中斩获颇多，这也同样引起了景帝刘启的忌惮，才会如此难为自己。
景帝刘启难为他的目的，应该就是最终将这些旧属从他的身边驱离，让他这个吕氏旧属的后代，再无一丝可以让刘启忌惮之处，那时他应该就会罢手了。
虽然，靳离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原委，可靳离并不想将这些极善骑战的旧属们赶走，这些人甚至他们的后代，在他有意为之之下，都会在刘彘继位后开疆拓土的鏖战中发挥作用，这些人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的。
既然这样，那靳离就要想办法完成刘启的这三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旁人看来，最难做到的，甚至还可以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就是单亩生田当年就要达到两石产量这件事，可在靳离看来，这反倒是最容易的。
靳离眼中最难的，恰恰就是众人都以为容易的是练兵。
这件事，虽然汉代尚武，甚至人人都要定期服兵役，所有过了服役年限的丁壮都已经受过训练，可关键是靳离这个穿越人士还不清楚汉军的操练，以及战阵之法。
对于靳镇的担忧，靳离依旧是那一副从容淡然的样子，笑着说道。
“阿翁，旨意所说之事，都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这些我都自有办法，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即便是生田，亩产过两石也并非难事，所以，陛下交代的三件事，咱们都可以完成，这片土地一定是咱们的，陛下收不回去。”
靳离的话，不仅让靳镇呆愣住，就是竹亭内的一众人，也都呆呆地看向靳离。
半晌，刘钊苦笑着说道，“小侯爷，就算咱们能让生田产出两石的粮食，可陛下给的一百匹马里面，只有九十八匹牝马，如何能保证这里面有两匹牝马会产下双驹来，这马匹产驹可基本上都是一驹，产下双驹的，上千匹牝马中也不见的有一匹。”
众人都没想到，刘钊的好意提醒，竟然引来靳离的勃然大怒，刘钊话音刚落，靳离已经怒声呵斥道。
“一派胡言，刚刚咱们大家都已看过陛下赏赐的那一百匹好马，明明都是牝马，你怎会说只有九十八匹牝马，难道陛下身为一代明主，还会故意刁难我这个黄口小儿不成！”
靳离的勃然发作，让众人都不由一阵错愕，刚刚众人确实都去验看过，可那明明就是九十八匹牝马，其中夹杂了两匹牡马，这是千真万确的，怎么到了这小侯爷口中，刚刚看过的那一百匹赏赐的马匹，就全变成了牝马。
莫非这个小侯爷刚刚没有细看？甚至对于大家担忧的话，也一句都没听到？
看着怒不可遏的靳离，一众人都呆愣在那里，满脸委屈的刘钊，更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