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睡美人（三）
演播厅的立川裕树现在有些焦急。
他很喜欢钢琴，且自己也有足够出色的天赋，为了追求更高水平，他已经在海外留学好几年，不断磨砺自己，精进技术，如今连海外的老师都不吝夸赞，假以时日有望成为整个东京年轻一代钢琴师中的第一人。
立川为这样的话语而感到欣喜，也想将这样的成果讲给那位从小就紧紧咬在自己身后的对手。
橘光凛。
钢琴天赋也不错，遗憾的是比不上自己，她面对自己时不甘心的模样也挺有趣，因此以前偶尔就会以优势逗一逗，开开玩笑。
但他出国后，对方似乎一直都对他分享成果的信息置若罔闻，发其他的信息也爱答不理，明明年幼时都在同一位老师那里学琴，现在却形同陌路。
恰逢这次东京钢琴青少年赛事协会邀请自己回国参加一场偏表演性质的四手联弹比赛……以让他去做榜样为目的。
联弹的搭档，立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位与自己幼年“交好”的橘氏千金。
无法理解的是，发信息已读不回，托学钢琴时的共友问她是否有意向，联系方式居然被全部拉黑。
肯定是觉得现在的他更加强大，觉得嫉妒才做这种事吧！
不做搭档也没关系，立川裕树觉得橘光凛会来参加这场比赛的，只要能见到她，一切都好说。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盯着演播厅入口，始终没有见到记忆中的身影，心中的不确定愈加放大。
立川裕树站在门口，焦躁地等待着，直到协会为他推荐的联弹女搭档在身边呼唤他的名字：“立川君，比赛要开始了，要去等候厅做准备了。”
“好吧。”
比赛开幕前没来也不要紧，只要在轮到自己出场前赶到，依旧可以正常参加比赛。
现在过去准备，就能拿到比赛顺序和名单，橘光凛有没有参加比赛，就知分晓。
进等候厅，参赛者们两两一队，有些人互相认识，也会聚在一起聊天，也有人过于紧张，缩在角落默背琴谱。
立川裕树与搭档刚进来，就收获了不少目光。
有同龄人认识立川，不免心生惊讶。
“那个立川裕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这次比赛的第一名已经没有悬念啊，唉……奖项少了一个，竞争要变激烈了啊。”
“传闻他出国深造了，现在回国，我们如何能追得上他？”
立川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内心涌现出了久违的舒心感，之前在海外，勤奋的天才层出不穷，他其实充其量能够落个‘东京年轻钢琴家未来第一人’的名号，现在难得能得到同龄人的崇拜。
没过多久，比赛开幕，主办方在墙上贴上了一张参赛名单表。
立川裕树凑在一旁查看，很快就见到了自己与搭档的名字——倒数第二个出场，位置不错。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谁？
橘光凛？！
原来有参加啊……所以在前面一直没有见到她的名字。
而她的搭档——加濑祐也，这是谁？
姓氏似乎有点印象，但名字没听过，而且……这不是男生的名字吗？
为什么搭档不是女生？？
这时，不仅是有些参赛者面面相觑，就连身边的搭档都低呼出声：“加濑的长子？”
“谁？”立川皱眉问。
“那个加濑家族的长子啊，但不是说这个长子天赋很平庸吗？为什么会跟橘光凛在一起搭档？”
事情朝立川裕树意想不到的开始发展。
如果其他人说得是真，找这种水平的人搭档是何用意？
橘光凛，你不会已经想要放弃与我斗争了吧？
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立川环视等候厅，也没有见到橘光凛的身影，现在……他纵有万般疑惑，也只能等待比赛进行。
一个节目，两个节目……
就水平而言，果然，这样的比赛规模对他立川而言只是过来表演的，天才们的竞争才是属于他的舞台。
不免又觉得有些无趣。
节目越来越靠后，已经轮到倒数第三个，等候厅里还是没有其他人进来。
怎么回事……这是要弃赛？
胡思乱想时，倒数第三个曲目已然结束，然后是一阵掌声。
“第十九支参赛曲目，请就绪。”
怀着对橘光凛的质疑，立川裕树不得不离开房间，通过幕后的通道来到舞台侧方。
“准备好了就可以入场了。”
被这样提醒后，立川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搭档，伸出手，让穿着长裙的她将手放进掌心。
金色的辉煌灯光，数百名观众，不到十名的评委，干燥的空气，在海外常常参加大大小小比赛的立川裕树早已习惯，向观众稍稍鞠躬后，与搭档入座。
简单眼神交流后，按下琴键。
熟练地用钢琴编织音符，就算与这位临时组成的搭档没有很默契也没关系，只要她能跟上自己的节奏就好。
这是一场让自己用来表演，以及展示海外留学成果的小比赛，第一名非他莫属。
演奏中的立川裕树这样想着。
他选择的曲目是贝多芬的《第五钢琴协奏曲》，又称《皇帝钢琴协奏曲》，旋律宏大，难度高，很适合用来炫技。
女搭档跟上有些吃力，但对于他而言还算得心应手。
立川裕树在钢琴上是个执拗且爱慕虚荣的演奏者，这是客观事实。
也是个利己主义者。
他的这场“独奏”理所当然地获得了观众们的拍手叫好。
整支曲子他仅仅弹错了一个音，无伤大雅。
起身与女搭档携手谢幕，对方不甘心的眼神也只会让他有更大的优越感。
“这么密集的键位也能保持精准的节拍”，“不愧是天才钢琴家”，“海外深造真不错”，隐隐能听见评委们的评价。
他心满意足。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见到那个黑发少女。
弃赛了吗？
真可惜，还想再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的天赋与出色。
立川裕树牵上搭档的手，转身退场，却发现从黑暗的空间中，两个身影浮现在眼前。
是最后曲目的参赛者们。
橘光凛，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男搭档。
数年没见，她还是那样清冷又致命，比印象中似乎更成熟了一些，也同样地对自己目光漠然，令人怀念。
可她与身边那个男生站在一起时，却那样耀眼，耀眼到立川有些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