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宁国府

与金钏一起出了棋院大门，云思对身后的金钏道：“说起来宁国府那几位好像也没招惹过你吧，怎么你好似对这几位也心怀愤懑？”

金钏恨恨道：“都是一丘之貉罢了，难道云先生您觉得东府那几个是什么好人不成？”

想到贾珍一家子的腌臜事，云思笑而不语。

金钏忽然道：“先生，您之前说是要让王夫人跪在我面前道歉，可是这一次了？”

云思想了想，摇头道：“时机未到，这次恐怕不行。”

金钏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

云思故意将脚步放慢，让自己能与这丫头并肩而行。

他温声道：“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答应你了，那我一定做到，不过是时间问题，放心好了。”

金钏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只是微微点头。

二人说话之际，脚步也不自觉又放慢了些。

等到了宁国府，夜色已经降临。

云思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

门口有两小厮正在忙着接待，其中一人看到云思，脸色先是一怔，继而又是一变。

云思知道对方脸色为何如此，因为他认识对方，相应的，对方也认识自己。

那人正是自己第一夜初入宁国府时，站在门口守夜的两个小厮之一。

云思领着金钏上前。

那小厮也急忙迎了上来。

“云...云先生？”

云思笑道：“怎么，还能有假的不成？”

那小厮忙陪笑道：“哪里哪里，只是自从那一夜之后，云先生如同雄鹰般扶摇而上，现如今已是朝廷的三品大员，金陵城中炙手可热的红人，我一下见到您，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云思闻言，不觉想到了从给秦可卿瞧病直至今日所经历一切种种，心中也泛起一些感慨。

“是啊，也没过多久，居然已经经历这么多事情了....”

此时有一道惊讶的女声响起。

“云思？！”

云思闻声望去，只看到秦可卿披麻戴孝，正俏生生的立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云思向那小厮微微颔首，不顾身后受宠若惊的小厮，领着金钏向秦可卿处走去。

秦可卿扫了眼云思身后的金钏，柳眉微蹙。

云思问道：“怎么，认识？”

金钏却已经对秦可卿行礼道：“见过蓉大奶奶。”

秦可卿越发惊讶，一边忙着扶起金钏，一边说道：“这位妹妹看着好眼熟，我也好似在哪见过，怎么此时却想不起来。”

金钏道：“回大奶奶的话，我曾是荣国府太太身边的丫鬟，玄真观棋战那一日也跟着太太老爷上了虎头山，那一日我便见到了大奶奶，想来大奶奶也看到我了，因而才觉得眼熟。”

秦可卿恍然，点头道：“是了是了。”

紧接着她又疑惑道：“听妹妹刚才说曾是，你现在不在荣府太太身边了？这却又是为何？”

金钏脸色微变，看向云思。

后者笑道：“不必看我，你自己的事情，想不想说你说了算。”

金钏想了想觉得这事一来没什么好隐瞒的，二来现如今的宁国府正在白事阶段，一段时间内秦可卿与王夫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秦可卿真想知道，不过是随口一问的事情罢了。

于是她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如何被王夫人赶出，之后又如何意外与云思碰面，怎么成为了云思身边的丫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对方。

当然，这期间一些不好告知外人的内容，例如金钏到底是为何被王夫人赶出荣国府，云思又是通过什么话术才将一心求死的金钏救了回来，这丫头心中有数，都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干脆直接编瞎话的搪塞了过去。

边上的云思听得其中虽然还有些漏洞，但心中还是暗暗赞叹。

“这小丫头倒也真机灵，这一通瞎话有假有真，要我来现编还真未必能有她编的这样好....”

秦可卿果然也是听得连连点头，最后眼中甚至有了些怜爱之情。

云思说道：“先去办正事吧。”

秦可卿嗯了一声，领着他与金钏往停放灵柩的正堂而去。

期间听着四周哭声中还夹杂着和尚道士的念经声，云思好奇问道：“这都是请来做白事的？”

秦可卿点头道：“当然，这次死的实在太惨了，一夜之间宁国府说是被灭了门都不为过，因而老太太十分重视，专门吩咐了人去请镇玄司的修士来择日，那人算出来说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再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道教的道士，也要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又另外安排了五十高僧，五十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

云思听得不免咋舌，摇头道：“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果然是投胎，寻常百姓活一辈子总共赚来的钱，都未必有人家死一次的花销多啊....”

秦可卿苦笑几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脚步突然一慢，转头看了眼跟在二人身后的金钏。

金钏有些迷茫，云思亦是满脸困惑。

秦可卿想了想，对金钏道：“金钏，我与你家先生有些话要说，不便让旁人听去，能不能劳烦你回避一下？”

金钏本想说一句自己算哪门子的旁人，但想到先前在陈玉蝶门口云思所言，脸色一暗，还是哦了一声，转身走远了几步。

云思方才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神叨叨的？还不能让金钏听到？”

秦可卿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事情！我让你给我准备小产的药物，可弄好了？”

云思一惊，神情顿时变得尴尬。

“完了完了，这几天被大皇子和陈玉蝶折腾得够呛，心思全在他们的那些事情上了，全然把秦可卿这事忘在脑后了！”

秦可卿看他神色便猜出结果，顿时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