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局为重
夜晚的天剑峰总是无比静谧。
沧月不喜收徒，亲传弟子只有六个，其中有两个还经常外出历练，而内外门弟子加起来不过几百人，比起其他动辄上万弟子的山头，自然显得很是冷清。
此时，峰主所在的仙宫内，苏平正静静地躺在榻上。
沧月守候在一旁，用灵力滋养苏平体内的经脉，尽可能修复因为失去灵脉而损伤的元气。
她的脸上依稀能够看到淡淡的泪痕，微微发红的眼中充斥着痛苦和悔恨，神情很是憔悴。
不多时，苏平身上的伤势被彻底控制住，只需要慢慢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对不起…都是为师的错…”
她一脸心疼地注视着苏平，轻声呢喃。
“为师不该如此武断，不该偏听偏信，不该如此不顾你的感受…对不起……”
忏悔的话语不断响起，同时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落下，滴在苏平脸上。
见状，她突然伸出手，搭在苏平的脸上，玉指轻轻摩挲，将落下的泪珠擦干。
苏平还昏迷着，毫无反应。
哒哒哒…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沧月赶忙收回手，然后擦了几下眼泪，这才站起身，朝门外看去。
片刻后，一道鹤发童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师伯。”
来人正是玄天宗宗主，同时也是沧月的大师兄——无极真人。
看清来人后，沧月眼帘低垂，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然而无极真人只是一脸淡然地瞥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苏平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再不见往日的重视、欣赏、爱护之意，目光犹如在看一块冰冷的石头一般。
平静而现实。
“月儿，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罢，他直接转身朝外面走去。
闻言，沧月稍微停顿了一下，便迈起脚步，跟了出去。
几步跟上无极真人。
“师伯，对不起。”
她主动开口，一脸自责地道：“都怪我这个做师尊的不能明辨是非，偏听偏信，事情还未调查彻底就给平儿定了罪，影响紫霄师兄的判断，以至于平儿......”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无极真人负着手，浑浊的老眼平静无比，不见丝毫涟漪。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善后问题，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说到这里，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月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到这无悲无喜的话语，沧月心神微颤，内心深处再次涌现出一股不安。
这一次，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忽略那虚无缥缈的直觉。
长袍下的小手微微一紧。
“恕小辈愚钝，不明白师伯所言为何，还请师伯明示。”
无极真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轻声问道：“真不明白？”
“不...不明白。”
沧月颤声回应。
无极真人彻底停下脚步，然后转过头，看着沧月，眉头微微蹙起。
片刻后，他莫名轻叹一声。
“也罢，我就再说明白一些。”
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天边孤寂的冷月，稍微停顿片刻后，才缓缓开口：“紫云秘境一事，就到此为止吧。”
言语之中，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充斥着让沧月感到难以言喻的淡漠。
“经过执法殿仔细调查和论罪台的审理，确定苏平在紫云秘境中勾结魔门，残害同门师兄弟，致使百余名参与秘境历练的弟子惨死，犯下弥天大罪。”
“铁证如山，罪人苏平甘愿认罪伏法，自断灵根，退凡离宗......”
听到这里，沧月袖子下的拳头猛地攥紧。
“师伯！”
没等无极真人说完，她一脸愤怒地冷声打断道：“平儿乃是绝世天骄，自废修为之举，足以证明他是清白的，倘若他真是为了一己之私残害同门之人，岂会如此决绝地放弃先天剑体和天灵根？这岂不是本末倒置？紫云秘境之事定然另有隐情，岂能就此盖棺定论？”
“师伯你明知平儿是被冤枉的，是我们玄天宗对不起他，为何要如此行事？况且平儿退凡以后肯定要回大夏皇朝，如此处置，传出去，以后平儿在凡间当如何自处？”
面对沧月的质问，无极真人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依旧是一副古波不兴的模样。
“这对于宗门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他神色平静地看着沧月，仿佛感觉不到她的怒气一般，慢条斯理地道：“从苏平自断灵根的那一刻开始，他本身对宗门而言就不再有任何价值。”
“身为宗主，我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真相而罔顾宗门的利益，坐视宗门因为一个绝世天骄陨落而蒙受更大的损失。”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莫名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月儿，你知道堂堂准圣子被逼得自废修为的事，要是传出去，对宗门而言意味着什么吗？还是说你觉得玄天宗如今已经强大到不在乎新生代的地步了？”
闻言，沧月顿时心神俱颤。
朱唇嗫嚅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我是玄天宗的宗主。”
无极真人再次强调。
“我必须考虑宗门的利益，真相也好，天骄也罢，无论如何，我的立场都是以宗门为先。”
“苏平废了就是废了，这是既定事实，从他选择极端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自绝于宗门，既然如此，我就必须考虑失去一个绝世天骄所带来的后果和补救措施，月儿，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吧？”
沧月沉默着，没有吭声。
像是在做着无声的反抗。
片刻后，无极真人昏黄的老眼终于动了动。
“执法殿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在场的弟子，我已动用了幻术篡改其记忆，接下来，就只有苏平这边了。”
他抬起手，在沧月肩膀上拍了拍。
“身为宗门长老，无尘师弟的得意弟子，月儿，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话落，无极真人身上突然泛起一阵蓝光。
片刻后，他的身影陡然化作无数光华，消失在空气中。
无极真人离开后，沧月身形微微一颤，脸色愈发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