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恐惧梦魇
宋矜隔着被子，却依旧能觉出身下男人的分明肌理和轮廓，后知后觉的热意让她脸颊发红。
拉着被子重新躺回原位，她用手挡着脸：“张雪慧，我不想怀疑你，但我你得把线人告诉你的统统一字不落，传达给我。”
这样她才相信，自己给母亲转的钱，是用在了实处。
那声挂在齿头的妈，终究是没叫出去。
“你怀疑我？我是你妈！你怎么能怀疑我！”张雪慧那头尬了几秒，虚张声势的呛声，只显得她更加心虚。
张雪慧声声口诛：“当年我不让你查这个事情，是你自己要查，现在我帮你做这事儿，你来怪我？”
“我交给你，可你查出东西来了吗？！”宋矜情绪跟着激动，手在床板上用力砸，不知疼痛地砸，她破了的音叫嚣着此刻的崩溃：“张雪慧，我再问你一遍，线索呢？”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的音效，取代了所有回答。
宋矜累到把手机放下都费劲，皮肤贴在肉上，却如同融化的热油，没有生气。
木着的脸没什么表情，甚至眼睛里也流不出泪，漆白的小脸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只要有人轻轻用手戳一下，她立马会如槁木，碎成齑粉。
她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变成这样。
印象中那个会接她放学的温柔女人，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要钱不尽的无底洞呢？
一个硬币砸在池塘里尚且还有个水波，但她给了张雪慧二十万，却是不见一声回响。
邵栩撑着手肘重新坐起，他并未多问宋矜刚才电话里的事，转而看向已经不再散发热气的粥：“喝吗？”
宋矜枯败的眼里只剩灰色：“邵栩，我真的没有心情陪你玩游戏了。”
她好累。
脑袋里有一万种声音在飘摇，神经高度紧绷。
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丢了工作，没有钱，父亲的事情就永远不会真相大白。
宋矜无助地将自己缩成一个团，蜷起的身影像是只虾米，纤瘦的身材能够明显突出脊梁骨。
邵栩不再多言，留了宋矜独处的空间。
带上门后，他温柔的眼神不复，甚至给温迁打电话时可以说是狠厉：“帮我查一查张雪慧今年消费记录。”
宋矜任由被子闷盖着自己，直到呼吸困难，额头出汗，才出来喘息。
往复多次，困意重新来袭。
合眼之际，她回到了自己那段丰富多彩的童年。
初中时，宋原谦在城里开了会所，小发一笔，举家从农村搬到了县城，张雪慧也辞职做了家庭主妇。
宋矜上学的日子，张雪慧每天都会带着做好的小甜品来接她放学，到家后她做作业，张雪慧做饭，两人一起等宋原谦回来吃饭。
饭后一家三口幸福地逛公园。
但这小美好全部消匿于初三时宋原谦的会所被查出有色.情交易。
他被判刑入狱一年半，会所被查封，张雪慧无奈只好带她重回了余家村。
宋矜的高中便也报考在了余家村。
母女俩掰着手指头等到宋原谦出狱，可一家团聚不足半月，宋原谦便死了。
死因为意外车祸。
自此张雪慧性情大变，不修边幅和邋遢已是常态，每天跟着陌生男人回家，毫无顾忌。
对宋矜这个女儿更是漠不关心，打骂是常态，更有甚是还往她的饭里下毒。
后来不知为何，张雪慧开始闹着非要嫁给刘晓军，甚至宁愿带着房子倒贴嫁给他，刘晓军不肯，说要五十万才能结婚。
张雪慧便打算把宋矜这个亲女儿卖给村里一老头，换取五十万彩礼。
宋矜忍无可忍，高中发奋考到了海城。
高考报志愿那天，张雪慧砸了她的手机，不让她报，狞笑着说刚好十八岁，可以嫁人了。
这是宋矜第一次反抗张雪慧，她冒着大雨，一路狂奔去村长家填的志愿。
这辈子宋矜都无法忘记，别家小孩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全家的欢呼和热泪盈眶，而自己只能偷偷藏在枕头底下，喜悦不敢声张，生怕被张雪慧看到。
痛苦的梦魇捆绑住宋矜，自地狱伸出的恶爪，不断将她拖拽进深渊，她双手开始扑腾，眉宇紧锁，努力挣扎着！
创痛间，一道清冽的嗓音唤着她：“宋矜！宋矜！宋枣枣！”
“不要！”
她突地直挺挺坐起，紧缩的黑瞳里恐惧久之不散，紊乱呼吸和额头大大小小层次不起的汗珠都在诉说着她的痛心彻骨！
邵栩抚着她的后背，给予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谢谢邵总。”宋矜虚弱地支着身体，躲开他的触碰：“八千以及这个月的房租我会打在您卡上，您还有要收的费用吗？”
“……”
邵栩立于门侧，几近一米九的身高和门槛比肩。
他浅淡的眉宇看不出情绪，听完这话，竟是漫不经心地散开一笑。
“没了。”
直到房门被扣上，宋矜才卸下一口气。
房东那边的效率很快，不出半月，就帮忙找到了间郊区的便宜房，除了上班通勤时间拉长，其余没区别。
接下来的日子趋于平静，她好像又变成了普通的上班族，朝九晚五。
以至于乔枣枣再次找上她的时候，她都以为两人握手言和了。
女孩穿着简约，轻轻敲了下她的桌面：“矜矜姐，我自己接了个单，需要比较大地方画稿，你能把这块地方让给我吗？”
宋矜一愣：“那我该何去何从？”
“栩栩说，那边的办公桌，其实是你的。”她的语气不算凶，但女孩却依旧低了头，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宋矜对她颠倒黑白和装委屈的能力心领神悟，为了保住工作，她直接就是一个光速搬位置。
只不过……
看门狗竟是她自己。
好在自从和邵栩摊牌后，他也不常来设计部工作室了，估计是为了避险。
坐在这儿也没什么。
而且近日乔枣枣的心情一直不错，估计两人是和好了。
宋矜思及此，自嘲一笑。
她这个无聊的消遣，当真只是个消遣。
头绪混乱地整好桌面上各种文件，方泽老不正经的调侃就带着笑意从门口传来：“我的好大哥，你还当起保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