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刚泥丸
季常带着一群巡察赶到西市。
季氏嫡系血脉不似其他家族，一生生一窝，族内长辈对生娃十分克制。
所以青石坊的巡察大部分都非季氏族人，而是招募而来的散修，如今皆为季氏卖命。
季常身为季氏嫡系，在众巡察中自然是地位超然。
他一声叱喝，坊市修士们纷纷让开道来，只见两位男子在一摊位前争吵，摊位上插着一杆旗帜，上头写着金刚泥丸四个大字。
金刚泥丸乃淬身炼体的丹药，其功效是强化体内真气凝聚力和抗击打能力，是体修锤炼躯体必不可少的丹药。
这玩意炼制起来并不困难，属于寻常丹药。
那摊主见巡察到来，率先诉起苦。
“巡察大人，你们可算来了，这位修士买了我的金刚泥丸回去，愣是说我卖的假药，跑来讹我的灵石。”
季常眉头一挑，没有接话，丹药买卖这一行水太深，以次充好，废丹当良丹卖的他都见过。
普通修士没有品鉴能力，都是通过丹纹判别丹药好坏，可金刚泥丸较为特殊，它所用的一种药材“磐石草”性质特殊，形成不了丹纹。
若是丹药还在，自然好验证，可若是已经吞服下去，怎知是丹药问题，还是服用人的问题？
“你血口喷人！”
购丹者是位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人，头戴纶巾，皮肤白嫩，看打扮像是位穷书生。
他朝着季常拱手道：“巡察大人，我名方璟，外域散修，昨日刚到青石坊，今日在这家伙手上买下几颗金刚泥丸，服用下去却毫无效用。”
方璟说完，拿出一瓶丹药，季常接过来，打开一闻，一股怪味扑鼻而来，没有半点药草味。
“金刚泥丸是用磐石草和铁木花炼制而成，药品会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这丹药毫无香味，更无灵气，显然是废丹。”
他转头朝摊主问道：“这可是你售卖的金刚泥丸。”
只见那摊主面不改色：“是我卖的没错！”
季常讶然，他本以为这摊主会矢口否认，然后控诉方璟偷换丹药，然后相互扯皮，没想到竟如此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激起了季常的兴趣，他疑惑道：“你既然知晓这是丹药无用，竟然还敢公然出售？”
摊主一脸的无辜，喊道：“我从未说过我卖的是丹药啊！”
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季常心中升起。
“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摊主脸不红心不跳，徐徐说道：“我姓金，单名一个刚字。”
众人哗然。
“西施做的豆腐叫西施豆腐，苏东坡创制的菜品叫东坡肉，宁沧真人出身宁沧岛，因此得名，我金刚卖的泥丸叫作金刚泥丸，这很合理吧？”
季常：“……”
你他娘的可真是个人才。
方璟双目圆睁，没好气道：“你这分明便是连蒙带骗，就你随手捏出来的泥丸，也不值五颗下品灵石！”
金刚冷冷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泥丸。”
季常又拿出方璟给的泥丸仔细嗅了嗅，只觉得味道怪异，却闻不出到底是何材料。
“这泥丸看着不像是用泥土捏成的，是何材质？”
只见金刚将手伸进裤裆中，一阵猛烈搓动之后，抬手夹出一枚金刚泥丸来。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愣住，倒吸一口凉气。
方璟反应最快，捂着嗓子弯腰干呕，却是半点东西都吐不出来。
“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毁伤，泥丸虽是躯体垢物，但毕竟亦是身体的一部分，自然是值钱的。”
季常面色铁青，这金刚的歪理邪说一套又一套，无耻程度都快赶上他二叔季商了。
“弄虚作假，卑鄙无耻！我季氏开放青石坊供碎星海修士互通有无，只盼诸位公平交易，绝不容许此等无良奸商扰乱秩序！”
周围的看客们听完季常义正言辞的几句话，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将他关进坊市牢房，让他好生反省一下！”
青石坊说到底是做生意的地方，讲究和气生财，顶多将这贪婪的商贩关上几日，罚些灵石便放走了。
只有屡教不改者才会被逐出坊市，日后再禁止踏入青石坊。
事实上坊市内的商贩们套路极多，巡察遇见这等事，申饬几句也就罢了。
在修仙坊市这等地方受骗，也只能怪自己蠢。
“等等！”
金刚撇开巡察们抓捕的手，怒声吼道：“其实我卖的泥丸比炼丹师炼制金刚泥丸还管用，绝对物超所值。”
那书生扮相的方璟忍不了了，撸起袖子，露出麒麟臂……然后接着干瞪眼。
季常双手抱胸，嗤笑道：“难不成你是仙人，从身上搓下来的泥都是修炼至宝？”
“巡察真是慧眼如炬，”金刚昂起头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身具九垢仙体，灵气漫体而未能吸收，便会以泥垢形式从肌肤排出，所以我身上的泥垢乃是大补之物。”
九垢仙体！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修仙者除灵根外，还有一些特殊体质，被称之为仙体。
季常有些狐疑，拥有仙体的修士在大宗门都是被争抢的天才，怎么可能沦落到青石坊摆摊卖冒牌金刚泥丸？
“你莫要诓我，我可翻阅过九州异闻录，上头记载了三十六种仙体，我只记得有无垢仙体，可未曾听说过九垢之体啊。”
“修仙界地阔天长，漫无边际，岂能将所有仙体收录完全？”
金刚从怀中掏出一本古朴至极的书简，叹道：
“我此前也不知自己是这等万中无一的仙体，直到我于某处遗迹中偶然得到这本仙体通解，书上所述与我的体质相吻合，方才知晓。”
季常正欲接过一探究竟，怎料金刚将书简紧紧护在怀中：“这本书是我千辛万苦寻来，你若想要，一颗中品灵石便卖给你。”
像此等前辈修士收录的修仙学识，对每个势力来说都是值得收藏的宝物。
季常炼制归元凝气丹后，衡长老一口气给了几十颗中品灵石，他倒也不在乎花费这点灵石购置一本杂录。
“咦？还真的有九垢仙体……”
翻开仙体通解，书中林林总总记载上百种特殊的仙体，甚至还附录一些具备此等仙体的修士前辈的故事。
季常有些为难了，倘若金刚所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身躯产生的泥垢还真有增进修为的效果。
就在此时，季商拨开人群，闯了进来：“季常，我放心不下，特地跑过来看看情况。”
他指着季常手里的仙体通解疑惑道：“咦？这不是潇湘书院老刘写的书么？他老是编撰这些奇书，然后当作古籍高价卖给那些傻子，被我抓好几回现行了。”
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