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两担稻谷
余大夫就是整个安福屯难得的大夫。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是一个上过医专的读书人，加上年老的面容以及之前治病救人的经历，都让在这块土地拥有极高的威望。
医生稀缺，作为少有的大夫，余大夫总是非常忙。
这里不存在卫生院这样的专门建筑，余大夫的家就相当于卫生院。
除了余大夫会外出看病，还会有很多自发来他家中的病人。
吴秀英冒着夜色来到了余大夫的家中，刚刚趴在院门口的大黄狗警觉地抬起头来，闻了闻味道之后，又重新趴了回去。
院门没有关，于秀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余大夫——我是秀英啊，余大夫在么？”
“在的在的，”余大夫的老婆推开厨房的门，看到是秀英之后热情的招待道：“他才刚刚回来，刚端上饭碗呢，秀英啊，你有什么事么？”
秀英跟着余大夫的老婆走进厨房，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秃顶男人正坐在火塘边上吃饭。
“秀英妹子，你怎么来了，”余大夫扒了口饭，“我这才刚回来，治国没事了吧？我记得我跟余干事说了，让那些个来巡诊的大夫去看看志国，大夫没有去么？”
余大夫的老婆端了一碗开水过来，“秀英妹子，来喝水。”
吴秀英客气的接过这碗开水，看着碗里火光映出来的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来……来了。”
余大夫也看出来了吴秀英的不对劲，“那大夫是怎么说？我今天早上看出来肚子里是长了蛔虫，其他的就不是特别清楚了。”
“来了两个大夫，都是十几岁的样子，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就这样给志国摸一摸，问一问，就说治国是得什么阑尾炎，说是要去做手术，要不然肠子就会破洞。”
余大夫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
“是急性阑尾炎的话，不做手术怎么行呢？最好还是要去医院把这个阑尾给割掉啊，我是动不了手术的。”
吴秀英依旧低着头。
“那两个大夫一会说阑尾不是很要紧，一会又说会穿孔，这个我也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是什么个事，庆民也觉得他们这样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而且看起来也没有比治国大上多少，就觉得他们是来骗钱的……”
“然后呢？”余大夫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庆民就把他们赶了出去。”
说完这句话，吴秀英也觉得不好意思。
“志国现在饭也不肯吃，估计还在难受，我就想着，你能不能过去看看志国，庆民肯定是信你的余大夫，要是真的是阑尾炎，庆民肯定就愿意送志国去医院了。”
“哪里会是骗子呢？”余大夫赶紧把外套披好，“他们都是正规培训的赤脚大夫，他们的那个老师我还认识呢，怎么好端端的就把人家给赶了出去……”
秀英也觉得理亏。
但是他也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老公的坏话。
余大夫的老婆把马灯取了出来点亮，然后又把药箱拿了出来，递到余大夫手里，“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吧。”
两个人就这样借着马灯和昏黄的灯光急匆匆的朝着秀英的家中赶去。
等余大夫跟着吴秀英来到家中的时候，庆民还坐在门槛上大口大口的抽烟。
“余大夫！”庆民赶紧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快进屋来喝点茶。”
余大夫直接朝着屋内走去，“我是来看志国的，他现在怎么样？”
庆民脸色不变，“犟得很，不肯吃饭，我估计是不饿，现在应该是睡着了。”
听到门外的声音，蜷缩在床上的志国赶紧把头埋进被子里。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他就听到了推门声，紧接着就是三个人的脚步声。
秀英走上前来，把志国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志国，醒醒，余大夫来看你来了。”
而在此时，志国也装模作样的假装睡醒。
余大夫放下手中的马灯还有药箱，“志国，让我来看看你。”
志国配合的躺好，同时有什么说什么。
在做完检查之后，余大夫直接皱起了眉头。
刚刚一直看着的庆民顿时有些心虚，但随后开口道：
“那两个骗子说志国是阑尾炎，要动手术，我从来就没有看见过我身边有哪个人肚子痛是要动手术的，又不是女同志生娃仔，生不出来才去医院……余大夫，你说是吧？”
余大夫的脸色已经不好了。
“就是急性阑尾炎，今天早上到现在，都快要一天了。”
“又不是单纯性阑尾炎，那个不动手术还好好说，你这个不动手术是可能要死人的啊。”
“这个东西三到五天，他的肠子就要穿孔。”
“那个医生有哪里说的不对，劝你去你不去，还把人家打出去，以后谁谁还来给你家看病？”
“今晚就去，今天晚上就把志国送到医院准备做手术，要是太晚了，等到第三天，这个手术也做不了了，肠子都被脓肿包裹了。”
“庆民啊庆民……志国是你的娃仔啊。”
“以前的人经常生病，是找不到大夫，只能在家里等死，那你这个是什么？是有大夫来上门给你看病，你自己不行，还把大夫赶出去。”
庆民被他这么一说，脸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但是听到于大夫也说要去做手术，连续三个大夫都这么说，他不信也信了。
“真……真的要做手术啊？”
余大夫开始收拾东西，“这手术拖不得，拖得越久，出现并发症的概率就越大。”
“你当时要是听那两个医生说的，当时就去医院把手术做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你再拖下去，志国都坚持不到医院了。”
悔恨交加的秀英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直接掉了下来。
“余大夫，我们现在就去，志国可不能出事啊。”
庆民也害怕了，“那余大夫，这个手术要多少钱？要是不够，就先让秀英去，我去借钱。”
余大夫比起了两根手指：“两担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