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过思念
江隗看见门前的身影还有些恍惚，片刻后才惊出一身冷汗。
顾不得疲惫，起床见礼。
“拜见家主。”
“不必多礼。”
顾南天负手而立，声音平静：“听两个侍女说，你会使剑？”
“一时兴起，家主见笑了。”
“你身子骨弱，倒是像极了他，练一练也无妨，往后你住入柳家，多少有点防身的手段。我会另叫人取来长剑，供你练习。”
“谢家主。”
江隗微微一怔，自没有拒绝的道理。
顾南天摇头道：“你帮了我顾氏大忙，有要求都可以与我提。此次是我打搅你休息了，柳家那边传来消息，这两日是拜月节期间，柳家小姐想约你出门，燃放花灯，你得去一趟。”
“没问题。”江隗知道这不是商量。
“柳家小姐名为共赏佳月，培养感情，实则柳家也想借此机会，探探你的身份。此前没机会与你说，如今你记好了，你母亲叫林翠翠，顾氏三夫人，大概三年前病亡。”
顾南天神情似有追忆，复又摇头：“除此之外，他们应该无从试探，问及我顾氏详细，你便说你离家几年，一概不知。
“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想来他们也不会轻易对你动手。”
“我记住了。”
“你明白就好，先去收拾收拾，这些都是银子，你拿着备用。我在门外等你，一会送你出门。”
“谢家主。”
江隗始终保持尊敬，直到目送顾南天离开，神情才渐渐恢复正常，不由吐槽：“突然出现在我床边，这顾家主跟鬼有什么区别？”
李清川低声道：“他刚到不久。”
“辛苦你帮我盯着了。”
江隗捏了捏肩膀，仍旧酸痛难忍，架不住顾南天发话，满面愁云。
看来睡是睡不成了。
他确认怀中的骨灰与召魂铃无误，又叫碧月拿来一些糕点，随意填填肚子便迈步出门。
彼时天光还亮，黄昏残阳浓艳。
跟着顾南天踏出府门，一眼瞧见不远处立着一位青裙少女，旁边还有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二人像是在攀谈什么。眼看顾府大门敞开，小丫鬟才变了脸色，不再言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一袭青裙的柳剑英小手别在身后，朝江隗张望，眼中满是新奇。
“英儿，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顾南天笑容温和：“小安，英儿虽年长你几岁，却是你未来的妻子，你可要记得好好保护她，要是人家怪罪过来，我不饶你。”
江隗连连称是，然后看着顾南天返回府邸。
他想起对方刚刚的笑容，止不住感慨，若非知道顾安是怎么死的，光是看顾南天这两日的表现，恐怕还以为是个多么慈祥的父亲。
“你叫顾安？”
柳剑英眨眨眼睛，一脸好奇。
“正是。”
江隗故作窘迫，轻轻点头：“柳家小姐？”
“小姐，咱们公子长得可真漂亮。”
一旁的丫鬟直勾勾盯着江隗，忍不住赞叹。
“莺儿你别胡说。”
柳剑英瞪了丫鬟一眼，然后一拍江隗肩膀，眉飞色舞道：“顾安，你别怕，伯父就是随便说说，我也不需要你保护。你今年十四，那我长你两岁，你可以叫我柳姐姐，一会我带你逛街！”
“谢谢柳姐姐。”
江隗目光古怪，老实应了声。
柳剑英顿时高兴起来，拉着江隗往街上走。
丫鬟莺儿跟在二人身后，故意保持着一定距离，一副憋笑模样。
天色渐晚，忽有各色花灯飘向天空。
江隗不由抬头，看得新奇。
柳剑英原本正在一处摊面上挑挑拣拣，把玩造型别致的小玩意，此刻同样举眉凝望，突然看见江隗的神色，面泛笑意：“顾安，你应当好多年没见过我们拜月节的花灯会了吧？”
“的确许久没见过了。”
江隗点了点头，一副怀念模样：“那时候还小，不知花灯会几时才来。”
“这你都不知道？爹爹说了，每年八月十五便是拜月节，那几日每到夜里，咱们乾元城街头都算一场花灯会，不少商贩会准备自制的花灯，交由我们点燃放飞，可好玩了。”
柳剑英起了兴致，喋喋不休：“我每年都盼着花灯节到来，前几日被先生拉着练剑，险些忘了，幸好今日花灯节还在。”
江隗笑了笑：“看上去是很不错。”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燃放花灯吗？爹爹还说，我们可以把愿望写在上面，来年就会完成，还可以把那些逝去的亲人写在上面，他们在天上会听见的，我总喜欢写上爷爷的名字。”
柳剑英看着圆月，声音渐渐小了。
江隗当好听众身份，偶尔点头应和：“你每年都放飞花灯，爷爷肯定能听见的。”
“你这话说得好，走吧，我带你玩。”
柳剑英笑了，一把拉住江隗手腕，跑去店面，兴高采烈买来好几个花灯，又叫上莺儿和江隗，小跑着到了乾元江的大桥上。
冷风微拂，吹不灭桥上众多百姓的欢喜。
偌大一座石桥上站满了人，他们大多提着花灯，逐步点燃、放飞。
无数花灯漂浮于夜空，好似与繁星交汇。
江隗欣赏着难得的江边美景，莫名有些放松，忽然他觉得附近有些眼熟，目光微微一凝，看向乾元江的某处方位，神情复杂。
下一刻。
他心中一叹，越过石墙围栏，跳入乾元江。
“噗通”的下水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旁边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柳剑英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脸震惊。
“顾安！”
她大喊一声，冲到围栏边上，却不见江隗身影，一时心急，正欲纵身跳江，后方的莺儿却赶了过来，牢牢抱住柳剑英的腰身。
“小姐不要啊！”
“快放开！”
柳剑英心急如焚：“你也看到了，这顾安的身子比你还弱，淹死了怎么办！”
“那小姐你也不能去，正是乾元江涨潮的时候，小姐你跳下去也有危险！”
莺儿连连摇头，死也不松手。
柳剑英不管那么多，正想挣脱，又有许多道身影出现在身后，她回头看去，顿时认出几个府上的人，顾不得发问，焦急道：“你们快下去救人，刚刚顾安掉下去了！”
柳府几人眉头微皱，稍有迟疑。
其余几人却顿时慌了，他们都是顾府之人，为首的韩京更瞪大双眼。
“什么？”
“真是小公子！”
“愣着干什么，下去救少爷！”
韩京一声令下，当先跃下石桥，后方几人下饺子一般跟着跳了下去。
柳剑英放不下心，迅速赶向江边。
柳府几人眼神交流，迅速跟在柳剑英身后，他们始终暗中跟随，自然是为了确保柳剑英的安全，如今快步相随，寸步不离。
江上的风似乎愈发冷了。
一行人已经来到江边，神色各异。
柳剑英冷得打了一个寒颤，眉头紧皱。
突然。
几个脑袋从江面钻了出来，韩京怀中还抱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正是江隗，他们身法敏捷，转眼间到了江边，放下江隗，满眼紧张。
江隗握紧拳头，呛出好几口水，勉强睁开双眼。
“小公子！”
“小公子您没事吧？”
韩京等人这才松了口气，连连出声。
“我、我没事。”
江隗浑身湿透，神情恍惚。
“什么东西还能叫你跳江去拿？”
柳剑英不能理解，不等江隗阻拦便伸手夺过，却看到那是一个绑着牙齿的项链，她稍微辨认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丢在江隗身边：
“一个犬牙项链，本小姐能给你买一千个！”
江隗微微一怔，重新抓起了犬牙项链，苦笑道：“你说得对，的确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他心中隐叹，看了眼倒映漫天花灯的江面。
不过是某个人的思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