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别了
星空上，厚重的云霄缓缓滚动。
一艘挂有“顾”字旗帜的登云舟停靠云海之中，隐隐有肉眼难辨的光芒笼罩整座飞舟，避免飞舟受到飞禽气流的影响。
江隗靠在船边，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透过李清川之口，劝说了顾南天几句，尽管对方没有直言，却也能看得出其心中犹豫。
如此便够了。
顾氏只要不傻，那就不会硬来。
江隗感觉浑身疲乏，昏昏欲睡，想是使用召魂铃的副作用。他本来不想继续动用召魂铃，怎奈登云舟一动不动，实在没辙，只好摇晃召魂铃。
四周变得阴冷下来。
李清川与顾安的身影逐渐浮现而出，他们看到了四周的光景，无不眼眸微闪。
“我们出来了。”
顾安喃喃一声，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江隗轻笑道：“这是你自己出的主意，如今反倒你自己觉得不可思议了？”
“曾经我想过许多次离开顾家，只是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
顾安神情复杂，沉吟道：“谢谢。”
“不客气，若是没有你帮忙，估计我们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离开。对了，到底是你长大的地方，他们是你的父亲和奶奶，你会不会留恋？”
江隗看向少年，微微一笑。
“不会。”
顾安的回答斩钉截铁。
江隗的笑容更为满意，好歹没白忙一场。
他正想让李清川继续操控登云舟前进，以免顾氏当真失心疯一般追上来，却忽然发现李清川的状态有些不对，不由皱眉。
此刻的李清川纵是还阳状态，身影却尤为淡薄，几乎等同于一缕魂魄。
“你没事吧？”
江隗面露担忧，注意到李清川丢失的左臂。
“你的手……”
“无妨。”
李清川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平静道：“他们实力很强，伤了我的手臂，如今我有些虚弱。不过，我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能恢复如初。”
“你的手也能恢复？”江隗讶然。
“应该吧。”
李清川一边说，一边举起暗红色的右臂。
江隗这才恍然，无奈道：“虽然我有办法将你们拉回人间，但是对你们的状态，我还知之甚少。即便是还阳状态，你们跟普通人也完全不同。”
要说他对李清川和顾安的魂魄状态不好奇，自然不可能。
鬼怪魂魄果然与活人有着本质区别。
李清川和顾安的外在状态，明显跟目前的情绪，有所关联，并且状态特殊。譬如李清川便不受墨大夫的毒术影响，断了一条手臂，往后同样可以恢复。
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特性。
好在目前看来……
这些特性都是有好处的。
“你没事就好。”
江隗切入正题，“你有办法操控这艘登云舟么？我们得快些。”
根据最开始的筹划，他们离开乾元城的第一时间便会前往龙山县，接上李怜，旋即一路赶赴赤霄城，此后暂时定居。
作为一座中城，赤霄城比乾元城更繁华，其中的强者也更多。
相对来说，趋于稳定。
只要能够设法在赤霄城定居，便是往后顾氏找上门来，估计也不敢胡作非为，总不至于会跟身处乾元一般，处处受制。
“控制登云舟需要辅以足量的元气激活，我可以做到。”
李清川也没有耽误时间，马上应道：“此舟速度极快，半个时辰，应当足够我们抵达龙山县，又去往赤霄，只是多半赶不到。”
“无妨，大不了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下去休息。等到我神魂恢复，另叫你出来。”
江隗笑了笑，然后让江隗先解除还魂状态，如此能够让李清川在阳间停留更久的时间，也能尽力远离乾元城，直赴赤霄。
顾安没有意见，转瞬消失。
“好。”
李清川也点点头，开始操控飞舟。
登云舟重新行驶起来，赶往龙山县方向。
就在这时，却见李清川的目光微闪，看向下方的某处方位，眉头微动。
“你似乎忘了一个人。”
江隗微微一怔，随后笑着摇头：“没忘。”
彼时的千丈之下，一道倩影纵马疾驰，正是早早来到城外，等候江隗的柳剑英。她模模糊糊看到天空的虚影，马上意识过来，上马追袭，边追边喊，怎奈再好的骏马也追不上登云舟。
不消片刻，半空已然不见踪影。
“好你个假顾安，好你个假顾安，说好等本小姐一起走，居然自己跑了！”
柳剑英不得不牵马停步，恨得牙根痒痒。
“假顾安，臭顾安，王八蛋，最好别让本小姐再看到你，不然一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问过假顾安的名字。
“假顾安，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她朝着天上大喊，只是夜空平静，无人回应。
登云舟四野一片安静，唯有徐徐风声，好似上苍的低语，江隗坐在船上，凭他的耳力，自然也听不到柳剑英的阵阵埋怨。
当然。
即便听不到，想也想得到。
对此他也只有无奈，不是他不愿带上柳家小姐，而是柳剑英的身份特殊，人家父亲处处管着，不就是不让柳家小姐出门？
要是将人家宝贝女儿拐走，到时候恐怕不只顾氏一家会找他麻烦了。
从一开始，柳剑英便不可能真的跟上来。
李清川看了江隗一眼，淡淡道：“你们此番相识乃是上天有意。若是你将她带在身边，也许真能促成一段良缘，你不想想？”
“想什么呢？人家是真千金，我只是假公子。”
江隗沉默片刻，而后露出笑容，眼中是无边无际的星空。
“别了，柳家小姐。”
登云舟穿云破雾，须臾间掠出百里之遥，回首已瞧不见乾元城的万家灯火。然而乾元城的百姓却不曾平复，仍旧惊声不断，人人议论，今夜的乾元城似乎比任何一日都更为热闹。
直至许多年后，依然有人坐在茶馆上首，说得叫唾沫横飞，吹得叫兴高采烈。
话说那离家的顾氏小公子背井离乡三年，归家已习得一身本领，原与柳家小姐有一段良缘，却因心怀壮志，乘舟离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