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本朝女子禁止缠足
“什么？！”
屋子里所有人顿时十分震惊，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高静秋都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沈兰芷。
沈崇山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将院里所有伺候的丫鬟都打发出去，又将门窗紧闭，手却不自觉的还是有些颤抖。
“青宜，你说兰芷今日跑到你院子里要干什么？”
沈青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还在状况外的沈兰芷。
重复了一遍对方干的事。
“四妹妹今天气势汹汹的杀到我院子里，指着我，就说我的脚大，要给我裹得纤细些。”
“混账！”
沈崇山气的胡子直发抖，他指着沈兰芷，视线再不复之前的温和慈爱，“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是谁教你做的？你是想害死整个沈家吗！”
“我怎么养出了你这样的女儿！”
在沈兰芷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沈崇山的语气带上了满满的厌烦，“你姐姐说的果然没有错，你除了会给沈家添乱之外，你还会干什么！”
沈兰芷仿若被雷劈中。
她木愣愣地僵立在当场，不明白沈崇山为何忽然之间脸色和立场变得这么快。
明明刚才沈崇山还是向着她的，怎么现在又帮着沈青宜了？
沈兰芷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用一种王氏看了一定会心疼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王氏，“娘，我——”
啪！
一句话未说完，王氏便重重打了沈兰芷一巴掌。
这一巴掌，她打的毫不留情。
沈兰芷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娘！”
沈兰芷尖叫出声，捂着高肿的脸，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无边的心寒。
自打她回来以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直在为王氏打算。
王氏一直以来也是宠她的。
她原来世界的母亲对她并不好。
当她来到这个世界，发现王氏很宠她之后，她心里是特别高兴的，觉得自己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
可是现在，王氏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她！
沈兰芷满脸是泪，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一抬头，撞上了沈青宜清凌凌的目光。
无数难堪的情绪从脚底涌了上来。
她只觉得自己在沈青宜的视线里看到了浓浓的嘲讽和得意。
沈兰芷死死的咬着唇，她不是那种面子比天大的人，她可以丢脸，但不能允许自己在沈青宜面前丢脸。
沈兰芷捂着那张被打的脸，声音颤抖。
“就算我做错了什么，父亲母亲也应该容我分辨，长姐脚确实大，我想让她将脚弄得纤细，日后好嫁人，我有什么错！”
她不知道为什么沈青宜说出了她想帮对方裹脚后，一下子她就被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可是这有什么错吗？
古代不是一直都以三寸金莲为美。
不是人人都爱小脚吗？
她并不喜欢这种畸形审美，甚至说很看不起。
她只是在利用这个规则。
在以小脚为美的年代，她利用这样的规则来打击沈青宜，就算旁人也挑不出她的错处。
可是为什么这竟然会换来王氏的一巴掌。
沈兰芷不知道为什么。
沈青宜却知道。
她看了一眼王氏，眉毛微挑。
“母亲，这妹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我讲的话她也不会听，还是母亲亲自告诉她吧。”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沈崇山。
“或者，由父亲来说也不是不可以。”
沈崇山现在看沈兰芷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失望。
他原先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听话乖巧，嘴巴又甜，是失而复得的厚礼。
可是现在，还是之前那个沈兰芷，他却只觉得，对方不服管教就罢了，还经常自作聪明，只会给他惹麻烦。
他不想承认这是他女儿，只觉得这好像是什么灾星。
王氏心中憋着一口气，此刻她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动手打了沈兰芷，心下是有些愧疚的。
但这一点点愧疚， 如何能比得过她的心理阴影？
她看了一眼沈兰芷，竟觉得对方的眼泪都让她厌烦。
“我朝自打先皇登基之后，就明令禁止缠足，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凡家中出现缠足者，一律流放千里！”
但是这股歪风邪气，并没有一下子就压制下去。
王氏五岁时，差点就被压着去缠脚了。
不过好在她父亲这个人虽然古板，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忠于君王。
君王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王氏这才逃过了缠足的命运。
但这股歪风邪气，在先帝在世时，其实还没有得到完全的压制。
很大一部分朝廷官员，的确是不敢让自己的妻子女儿裹脚。
可纳进府里的妾室，一个个的都是小脚美人。
譬如沈崇山曾经的宠妾杜巧巧。
杜巧巧靠着那一身扬州瘦马的本事，以及那一双小脚，把沈崇山勾的魂都看不见。
杜巧巧曾经无数次明里暗里的挤兑王氏脚大。
无数次奚落的王氏抬不起头来。
堂堂主母，被一个小妾挤兑到这府里几乎没她的位置。
要不是朝中官员不可以无故休妻，只怕王氏早就成了下堂妇。
先前王氏最恨杜巧巧那一双小脚，连在梦里，都巴不得将杜巧巧那一双小脚给砍下来。
只不过她并不敢。
杜巧巧的那些才华，她羡慕不来，拿也拿不走。
但如果她羡慕的是杜巧巧的那一双小脚，自己还是有机会能比得过对方的。
大不了她也裹足就是了！
王氏是真真实实的产生过药裹脚的想法，只不过因为太疼，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后来也是老天开眼，今上登基后，开始以教之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雷霆手段，来惩治裹脚这股歪风邪气。
沈崇山那会儿可能是脑子转过来了，嗅到了一些政治气息，第一时间就将杜巧巧这个人给处置了。
果然后来那些没将此事当回事的官员，全部都受到了严重的惩罚。
有的被抄家，有的流放千里。
以至于到了现在，缠足那股迷乱颓废的风气，才终于从本朝消失。
但王氏仍然记得自己当初因为脚大，从杜巧巧那感受到的自卑和怨恨。
沈兰芷嘲讽沈青宜脚大时的神态语气，叫王氏一下子想起了自己之前被奚落挤兑的样子。
得亏是沈崇山在场，沈崇山要是不在，王氏还这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定还要附带上一句，你学什么不好去学那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