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网瘾少年的决心
随后，刘剑翻开选课书，给同学们讲解选课时的注意事项。
“明天中午在408机房，进行第一轮选课，务必带好选课书和教学一览，千万别忘了。”
“到时候，班长记得点名。”
马正谊装模作样在笔记本上记着。
“再过半小时，大礼堂有迎新晚会，全员必须到齐。”
“我先走了，班长管下纪律，你们小点声讨论。”
嘱咐完，刘剑急匆匆的离开，去其他班级开班会。
离开前，还特意看了陆鸣一眼，随后微微摇头。
可惜了。
刘剑前脚刚走，陆鸣便后脚跟上。
只不过，起身准备离开时。
“你要干嘛？”
被马正谊出声拦住了。
皱着眉头，死死盯着他。
导员刚说让自己管纪律，陆鸣就带头搞事，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如果是上一世的陆鸣会脱口而出。
“我有事要处理，迎新晚会不去了，帮我应付一下。”
以马正谊刚得到班长之位的心态，一定会拒绝。
开玩笑呢，新官上任三把火没烧好，以后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更况且，陆鸣还是一个宿舍的自己人。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自己人都管不好，还想管别人？
话一旦说出口，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想让步，最后弄得无法收场。
刚建立的同学情谊分分钟破裂。
现在的陆鸣，经过多年职场打磨，说话技巧早已掌握的炉火纯青。
一件事情想要快速得到他人同意。
必须要让对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给别人台阶下的同时，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那么对方一定不会拒绝。
“我肚子不舒服，去趟厕所。”
陆鸣并没有因为马正谊的询问而停下。
微微弯着腰，手在肚子上反复画圈，演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可能是中午吃的肉没处理干净。”
“是吗？”
虽然马正谊依旧感到疑惑，但眼里的不悦已经消散不见。
“我肠胃一直比较脆弱，喝两瓶冰可乐，肚子都会跟我闹意见。”
闻言，马正谊没再盘问，摸了摸口袋。
“我这有包纸巾，你拿去用吧。”
“谢了。”
这就是说话的技巧。
只要态度诚恳，不让他人担风险，清澈愚蠢的大学生们自然不会怀疑。
这都是宝贵的人生经验，必须拿笔记下。
不少同学瞧见陆鸣从后门走了，以为他不参加迎新晚会。
几名对晚会不感兴趣的同学也纷纷起身。
“班长，我们几个就不去大礼堂了。”
马正谊头也没抬道：“好啊，只要导员同意，我没话说。”
几名同学见他搬出导员，自然无话可说。
“刚刚出去的陆鸣呢，他去干嘛了？”
“上厕所，你们肚子也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去买纸。”
“不用了，谢谢班长的好意。”
碰了个软钉子，几名同学讪讪一笑，无奈的坐好。
大学生太单纯了，总是直来直去，不懂变通，需要换个方式，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对于班里发生的事，陆鸣懒得管那么多，先溜为妙。
心里默念着。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拒绝精神内耗，有事直接发疯；
与其委屈自己，不如为难别人。
......
学校商业街，极速网吧。
陆鸣拎着炒面，站在张云波身后。
此刻的他，正全神贯注的对线，没注意到陆鸣已经来了。
一番极限操作，黑暗游侠1V4，反杀敌方一人，同时他也被敌人带走。
屏幕变成了黑白。
“呦，剪头发了？勉强有我三分之一的帅气。”
张云波臭屁道：“哥们刚刚这波操作牛不牛？掌声在哪里！”
陆鸣没接茬，拿起桌上可乐直接喝，根本不见外。
他也没生气，伸了伸腰，朝吧台方向喊了一声。
“网管，再拿两瓶可乐。”
陆鸣将炒面放下，坐到旁边沙发上。
“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打算靠打游戏为生，不回去了？”
“回去不是复读，就是当兵，回去干嘛？”
张云波没好气道：“你不是说了要帮我吗？”
“你先让我把话问完！”
说话间，网管将两瓶可乐送来。
见张云波无动于衷，陆鸣只好乖乖掏钱。
一想到回家要去当兵，张云波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满。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气愤的打开可乐。
呲！
瓶口冒出大量气泡，二氧化碳迅速升腾。
举起瓶子，仰头大口灌入。
咕噜咕噜......
半瓶可乐被他一饮而尽，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心里郁闷并没有因此减轻，反而愈发沉重。
陆鸣脸上多了一抹同情。
“其实当兵也不错，网上都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后面还有一句，当兵后悔三年！”
“我又不傻，真当我不知道？”
张云波没好气翻了他一眼：“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想去。”
陆鸣笑着反问：“你不好好上学，不当兵还能干嘛？真让你去社会上摸爬滚打？叔叔阿姨会同意？”
“出社会怎么了，他们凭什么不同意？”
“再说了，我靠游戏也能养活自己！”
张云波瘫在椅子上，用手扶着额头。
“陆鸣，你知道的，除了游戏我对其他事情根本没兴趣！”
忽然，张云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直接吼了出来。
“我不明白了！我妈为什么不同意，甚至喝农药逼我放弃！”
“神经病啊！吓老子一跳。”
受到惊吓的陆鸣，下意识的向后一躲，靠在沙发上。
扫了一眼屏幕，原来是游戏输了。
张云波的人生，如同眼前这局游戏，即使拼尽全力以一敌四，甚至反杀一人，基地依旧被对手打爆。
难怪没控制住情绪。
可以理解。
一时间，陆鸣涌出恻隐之心，忍不住想要帮他。
在得知要去当兵的那一刻开始，张云波就已经崩溃了，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他表面看上去并无异常，实则已然疯了，要不然也不会离家出走。
“阿姨的想法可以理解，打游戏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要为你的未来早做打算。”
“反正你又不想复读，送你去当兵是他们权衡利弊下的最佳选择。”
张云波无奈苦笑了一声，继而愤愤不平道：“他们认为的好，就一定适合我吗？”
“我真的只想打游戏！”
上一世的张云波结婚后，陆鸣也只能在游戏里跟他见面。
没有正事，他绝不会主动联系，更别提聊天喝酒了。
尤其是有小孩后，更加夸张，几乎完全断了社交，一心一意扑在老婆、孩子身上。
朋友之间偶尔聚一聚，也会带着妻子。
如果不让带，他不去了。
学生时期是网瘾少年，结婚后却成老婆奴。
对此，陆鸣没少嫌弃他。
尽管如此，每次见面张云波都会向自己倾诉。
如果当时能再反抗一下，没去当兵就好了，说不定，他现在也是个游戏大主播。
喝着可乐、住着庄园、搂着娇妻，人生幸福又美满。
人总是会刻意美化那条未选择的路。
其实换一种选择，本质上是换一种痛苦。
可话说回来，像张云波这样纯粹、偏执、一根筋的人往往更容易成功。
这种人一旦确定目标，哪怕困难重重，撞的头破血流也会心甘情愿坚持下去。
现在的张云波离打职业，只差一个契机。
一个暂时让他脱离父母管控的理由。
“办法也不是没有。”
“你有办法？！”
张云波激动的抓住陆鸣肩膀，不停地摇晃着他。
“什么办法？快告诉我！”
突如其来的摇晃把陆鸣都弄懵了，气急败坏的反手推开他。
“滚蛋！你他妈的要摇死你爹啊！”
“别废话了，赶紧说啊，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迫不及待的张云波，自动过滤那些没意义的废话，直奔主题。
陆鸣整理了下思绪，缓缓开口。
“现在你人已经在沪市了，不如跟家里摊牌。”
“和你爸妈说，半年内拿个冠军回去，让二老开开眼。”
“反正你有信心拿冠军。”
“如果没做到，就滚回去复读或者当兵。”
“什么狗屁主意，白白浪费我感情！”
张云波不屑的挥了挥手，声音里充满无奈。
“拿冠军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先不说比赛，我连个队伍都没有，怎么拿冠军。”
“你有信心拿冠军就行，比赛多得是，起开！”
陆鸣不耐烦的把张云波推开，自己坐在电脑前。
熟练的打开《LOL》官网。
在赛事信息里找到置顶新闻。
【沪市】9.17英雄联盟城市英雄争霸赛首战百万现金hold不住。
无论你是娱乐，还是战斗，只要来到这里，你，就是英雄！
【重金打造零门槛全民顶级赛事】
城市英雄争霸赛，是一场联赛性质的比赛，选手需要经过所在赛区周赛、月赛、省赛、区域赛的层层选拔，最终选出全国八大赛区的冠军战队，于2012年12月角逐TGA全国总冠军。
“你自己慢慢看吧。”
陆鸣把屏幕转过去，让张云波看个清楚。
比赛时间安排，月17日比赛，网吧——相如电子竞技馆。
建议路线：地铁1号线（延长路站），下车步行约5分钟即到。
9月18日比赛，网吧——锦鹰网吧。
建议路线：地铁9号线（九亭站），下车打的约起步费，或公交759，92B终点站过桥即到（雨润发超市）。
周赛奖励，冠军：200RMB+5x稀有狼人皮肤+5x鼠标垫+5x雷蛇键盘包。
亚军：100RMB+5x稀有狼人皮肤。
季军：50RMB+5x稀有狼人皮肤。
参与奖：双倍经验（4胜）。
月赛奖励，沪市冠军：500RMB+5x符文包+5x徽章套装+5x雷蛇重装甲虫鼠标垫+5x赛睿专业鼠标垫。
沪市亚军：300RMB+5x符文包。
沪市季军：200RMB。
区域冠军：￥ 10，000。全国冠军：￥ 250，000。
区域亚军：￥ 5，000。全国亚军：￥ 100，000。
区域季军：￥ 3，000。全国季军：￥ 50，000。
晋升方式，第一月周赛（前二晋级）→第一月月赛（前三晋级）。
第二月周赛（前二晋级）→第二月月赛（前三晋级）→省决赛（前三晋级）→区域决赛（前一晋级）→全国总决赛。
将比赛信息浏览完，张云波疑惑道。
“英雄联盟是啥？”
他一直沉迷于DOTA，对其他游戏提不起兴趣，自然不会关注别人玩什么。
陆鸣点开官网介绍视频，张云波双手撑在桌子上认真观看。
在企鹅大力推广下，英雄联盟逐渐崭露头角，网吧里的宣传海报随处可见。
“这游戏和DOTA一样，都是MOBA。”
“它上手难度低，没有反补，对新手玩家更加友好，迟早会火遍全球。”
陆鸣随意的介绍道。
张云波却有不同意见。
“我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简直跟DOTA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估计玩两把就能上手。”
“那最好不过。”
陆鸣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报名截止日期是9月17号，算上今天，你还有16天的准备时间。”
“对你来说，应该足够了。”
“先吃透游戏，排位分打到2000以上，找四个小伙伴，一起参加比赛。”
“我对你的要求，打进全国赛。”
“那还用你说？”
张云波胸有成竹的立下Flag：“我要是没打进全国赛，就滚回去复读！”
“以后绝口不提游戏！”
陆鸣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不用跟我保证，你自己做决定。”
随后掏出手机递给他。
“我猜你来之前肯定没跟家里联系。”
“考虑清楚后，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张云波忽然间愣了下。
好像陆鸣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此刻的他，让自己感到陌生又熟悉。
只是一个暑假没见，陆鸣好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绝不是换了发型那么简单。
心中升起一股是他，又不是他的怪异感。
张云波也不纠结陆鸣身上发生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慎重思考过后，缓缓接过手机。
号码刚拨出，电话那头传来激动的声音。
“喂，小陆，你有二波消息了？”
“妈，是我。”
张云波压低着声音道。
见状，陆鸣很识趣的离开，去厕所解手。
“臭小子，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都快急死了。”
“我现在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不等张云波把话说完，电话那边迅速打断。
“你在沪市，对不对？陆鸣去沪市上学，你肯定也在沪市。”
“你在那等着，我马上订票接你回家。”
来自母亲的关爱让张云波倍感窒息，仿佛胸口有块巨石压着，快要无法呼吸。
“妈，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张云波愤怒的吼道。
整个网吧瞬间安静，好奇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你即使现在过来，你也找不到我！”
电话另一头同样传来气愤的声音，双方似乎在比谁的声音更大。
“张云波你究竟要干嘛！”
“我只想打职业！”
“打什么职业？你是不是疯了？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去打职业。”
“我看你真是玩游戏玩入魔！分不清现实和游戏，放着好端端的学不上，当兵也不去！”
“张云波，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你才甘心啊！”
面对气急败坏的母亲，张云波已经麻木了。
像今天这样的对话，家里上演过无数遍，父母总是打着爱的名义绑架他，他真的快要崩溃了。
“到底是谁要逼死谁？你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做选择！”
对面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嗤之以鼻的声音里带着不屑。
“你才多大啊，哪有能力做选择？妈都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走弯路！”
张云波死死咬着牙：“可你安排的路，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啊！”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你得先活下去，再考虑喜不喜欢！”
电话那边的母亲苦口婆心教育道。
“妈！我不是你的替代品，我终究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可能困住我一辈子。”
委屈的张云波不禁流下泪水。
“三个月，我只要三个月，三个月后我拿下冠军，证明给你看！”
“冠军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家里不需要你挣钱，你只需要好好…”
“冠军奖金25万，每个人分到手也有5万。”
手机听筒里，第一次传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