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白帝城
雨在早晨短暂地歇息了两三个小时，路明非几人借着雨停时登上了“摩尼亚赫”号。
积蓄了大量水汽的灰云依旧压在这片区域上空，阴魂不散，随时准备着再次降下滂沱大雨。
夔门是古时入蜀的重要关隘，自秦汉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长江于此自西向东进入三峡，汹涌的江水劈开通路，浩荡东泻。
任务的部分前置准备工作还没有完成，他们正在船只中部的舱室中待命，预计在下午正式下水。
路明非隔着舷窗向外看去，入目是澎湃的江水，摩尼亚赫号正停留在两岸凌江夹峙的高山之间，一座略呈红色，名赤甲山，一座山体微微透着灰白色，名白盐山，两座高山在灰暗的雨季中隔江相望。
“这里就是‘夔门’了，‘夔’字代表着中国古文化中‘夔龙’，也许曾经有古人看见龙在此地的江水中游过也说不定。”
叶胜学着导游的语气介绍，笑着说。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来旅游，那时候我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过几年会来这里出任务。更想不到，龙类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尊贵的初代种，它的胚胎有可能沉眠在这片区域的某地。”
作为经验丰富的执行部专员，叶胜是四人小组的领队，他一边介绍着夔门一边交待这次任务的注意事项。
“我们这次任务的首要目的是找到白帝城的踪迹。”
“史料中记载，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在山上筑城，城中有一口井常冒白气，看起来像条白龙，便借此自号白帝，并名此城为白帝城。”
“那时候他是如何跟龙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扯上关系的，我们已经不得而知。”
“历史上关于白帝城的位置在哪里，也一直说不清楚，因为最早的白帝城在建成之后不久就被‘烛龙’毁灭了。”
“我们得到的一部分证据显示，青铜与火之王上一次出现就是在这片区域附近释放了114号言灵‘烛龙’，毁灭了白帝城，随后便完成灵魂的‘茧化’，以便在未来的某天重返人世。他重生用的‘卵’很可能就藏在最早的那座白帝城的遗址中。”
“我们要找的，正是最初的那座白帝城。”
天空中厚重的阴云仍在堆积，连带着地表气压似乎都升高了一些，天色阴沉得像是晚上。
可能即将有暴雨来临。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站在驾驶室窗前。
“教授，我们收到了长江航道海事局的通知，下午可能会有风力近十级暴风雨，降雨量或将超过200毫米，这将是一场罕见的暴雨。”
一旁端坐在显示屏前的女孩儿报告。
女孩儿大约二十三岁左右，刚毕业的年纪，一头微鬈的黑发，典型的拉丁裔美人，穿着卡塞尔学院专门订制的作战服，神情认真且严肃。
“塞尔玛，叫船长，现在我的身份是摩尼亚赫号的船长，不是你的代课教授。”曼斯调整着显示屏前的仪表盘，以使其中的各项参数达到要求。
“明白，船长！”塞尔玛回答。
“你们不必担心，摩尼亚赫号，就算12级风暴对它都不是问题，任务正常进行。”
“我们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这次行动机会，时间仅有一周，下次有机会可能就能要等到一年后，谁也不知道那时会有什么变化。”
曼斯说。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
这场暴雨总让他想起十年前格陵兰的冰海……
龙类这种东西，尤其是接近王座顶端的那些，绝非人们想象中喷火的巨型蜥蜴，说不定它们才是世界的宠儿，每一次接近这些东西时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的视线扫过总控舱各处，舱内每个专员都盯着自己的屏幕，操作迅疾无声，他们在卡塞尔学院经过严格训练，专业性完全可以信任。
曼斯走到后舱。
妩媚动人的女人正面露微笑逗弄着摇篮里的婴儿。
“诺诺已经到船上了，你不去看看她么？”
女人扭头看向曼斯，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陈墨瞳，我不觉得她有把我视作母亲……”
“她是个很漂亮的孩子，但仅此而已，就像是橱窗里的漂亮木偶。”
“一个能看着自己亲生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却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等着家族的人来收尸的孩子，让人没有去爱的打算。”
“避而不见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都好。”
“好吧，”曼斯叹气，“我不懂你们家族内部的问题，作为诺诺的导师，我只是想说虽然诺诺有时候性格是有些古怪……但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红发的女孩推开了后舱的门。
她看看曼斯教授，又看看一旁摇篮里的婴儿，视线从女人身上飘过，仿佛女人是这间屋子里的幽灵。
“曼斯教授，我来看我弟弟。”
曼斯教授微微颔首，“好，作为外人我就不打扰了。”
诺诺将一只挂着铃铛的玩具小球放到摇篮里。
婴儿轻轻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摇晃着小球玩具，发出清脆的铃响。
女人在诺诺踏入房间时就退到了一旁，仿佛来的不是她名义上的养女，而是一只带着疫病的野生动物。
“给弟弟带这种礼物不觉得寒酸吗？”
诺诺轻轻拍了拍“钥匙”的小手，“钥匙”转着暗红色的眼珠看着她，外表看似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在这一瞬间眼中流露出了极其复杂的感情，就像是……同病相怜。
“我听说加图索家的少爷已经向你表白过好几次了，你为什么没有答应。”女人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知道家族的哪条规矩有说，我不能拒绝其他人的表白。”诺诺冷声说。
女人发出讥笑，“加图索家一直是家族可靠的盟友，早就订好的交易，事情进展一如家族预想中的那样，这已经是你最好的出路了。”
“如果你不抓住机会，有一天加图索家的少爷厌倦了这场追逐游戏，你将成为无价值的弃子。”
诺诺漂亮的暗红色眼眸中罕有地腾起怒火，英气的眉毛扬起，“就算我是弃子，也轮不到你来说。”
“咚、咚咚。”
舱室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没有人回答，来人直接推开了舱门。
“我这是打扰到你们的家庭聚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