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陪伴顾宇白父子，我隐瞒身份留在将军府。
曾经宠我入骨的他，却要我腾出正室位置给南诏公主。
“看在你生子有功，留在府里做个侍妾吧。”
就连儿子也站在他爹那边。
“公主能给我想要的一切，你给不了，就不要挡我的路！”
“这么多年，你只会摆弄花草，要是能选我绝不做你儿子！”
他们不知，南诏皇室是给驸马下降头，以血肉滋养公主。
解药只有我有，但我没救他。
1
顾宇白黑着脸，第五次把降妾书扔到我面前。
“今日你签不签都无所谓，往后我顾将军府的主母就是灵儿公主。”
“灵儿她心善，念在你繁育子嗣有功，不忍你流落街头，特许你留在府里做个侍妾。”
我放开紧咬的下唇，沉下心，决定再问最后一次。
“顾宇白，跟她成亲，你会死，你还是执意要这样做？”
他略显不耐。
“陆清音，争风吃醋要有个度，这鬼话你说过多少回，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告诉你，即便会死，我也非娶她不可。”
寒意，从心底窜遍四肢百骸。
当年，他冒着漫天风雪爬上断壁悬崖，只为采下雪莲入药救我。
我醒来后，看着他摔的浑身伤，哭着答应嫁给他。
为回馈他浓烈的爱意，我隐瞒国师的身份，留在将军府做起贤妻良母。
如今，他倒浑然全忘了，自己也曾舍生忘死的爱过我。
罢了，想也无用，放手吧。
我镇定回应，“既如此，那便和离吧。”
“嗤，老是这招，能不能有点新意？”
他甩袖而去，“陆清音，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藏在袖笼里的手渐渐松开，手心被指甲嵌出血，我浑然不觉。
原来心痛到极致，碎成渣，便再无感觉。
“翠芝，把东西收拾好。”
“主子，您当真要成全他们？”
我摇头轻笑，“我已经不爱了，离开不是成全他们，是放过我自己。”
拿着圣上御批的和离书，我迈步走向前厅。
十四年，就当做了一场美梦，现在梦该醒了。
2
一个月前，儿子顾骁琦从他爹手中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喜出望外。
“爹，这是象骨折扇？白象的骨头做的？”
顾宇白笑着把灵儿推到他面前。
“这是灵儿公主送你的见面礼，喜欢吗？
“这可是上好的白象骨雕刻而成，别说京城，整个大齐都找不出第二把。”
顾骁琦抱在怀里，生怕摔了，“喜欢喜欢，谢谢公主！”
灵儿含笑摸摸他的头顶，声音酥软。
“我比你娘如何呢？若是我做了你娘，还有更多好东西给你呢~”
顾骁琦喜笑颜开，“那你可要快点做我娘，我要赢同窗。”
顾宇白激动，“你不反对灵儿做你娘？”
顾骁琦眨眨眼，“为何要反对，我要是有个公主娘，旁人都不敢欺负我！”
他们三人笑成一团，像极了一家人。
我在后院给那几株新开的花苞浇水，透过雕花窗，看到这一幕。
其实我早就知道顾宇白变了心。
当时我想着，他不爱我无所谓，我爱他就够了。
只要他不挑明，就代表还认我这个妻子，我愿意忍气吞声留下来。
可没想到，他们已经毫无顾忌的想要换掉我。
连我亲生的儿子，都巴不得换个娘。
明明前几天他还搂着我的脖子，跟我撒娇。
说我是他最亲最爱的娘，千金不换。
那时我还替顾骁琦找借口。
或许他只是孩子心性，过几日就会想起我这个亲娘的好。
但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巴掌。
3
那天，我起晚了，着急忙慌赶到书院。
比试已经结束，那里空无一人。
我又连忙赶去他们庆功的酒楼。
“谢谢公主，我这是第一次赢他们，敬你一杯。”
“只要你叫我娘，小小文具比试，每年我都让你拿第一，好不好？”
“你看公主对你多好，有她做你娘，比你亲娘好多了吧？”
我隔着门，听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推杯换盏。
以往每年，都是我陪着顾骁琦参加比试。
我想着贵在参与，不能让他养成攀比心理，便找的稍微昂贵些但并不名贵的文具。
每次比试结束，他都说：“娘，没关系，我用你亲手做的书袋和毛笔更顺手。”
我欣慰的觉得他是个好孩子，没被这乌烟瘴气的风气熏陶，没受到利欲的诱惑。
如今我总算懂了，他不是没被熏陶，也不是没被诱惑。
只是怪我没有给他创造条件去攀比。
他不知道，书袋毛笔都是用特殊药液浸泡过。
防蚊防蛇，还能提神醒脑。
离开这些，他如何能安心读书。
门开了，我来不及躲，被顾骁琦撞个满怀。
“你怎么在这？”
他连娘都不叫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
“听说你在这里庆功，娘来给你送贺礼。”
顾骁琦看到我手中的布袋，拉下脸。
“你回去吧，我不要，我有锦华斋的蚕丝书袋。”
灵儿挑衅看我一眼。
“姐姐，骁琦好歹也是将军之子，怎能用如此寒酸之物呢~”
“骁琦呀~锦华斋的东西你随便挑，再贵我都付得起哦~”
顾宇白站起身撵我。
“快走，你看你穿的什么，连根银簪都不戴，这里都是达官显贵，看见你就晦气！”
心好痛，我死死攥紧布袋，看向顾骁琦。
“你也觉得我给你丢人了，是吗？”
他烦躁的很。
“我说了，你回去，我有蚕丝书袋，你听不懂吗？”
“看来今天给你下的安睡散计量小了，应该让你睡十天半月，免得你总来烦我！”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这个十三岁的少年。
他真的是我疼了三日三夜，难产丢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吗？
为不让我参加比试，他竟给我下药，让我睡过时。
当真嫌恶我到如此地步吗……
4
将军府表面光鲜，内里早就破败不堪。
若不是我这几年卖名贵花草树木，顾宇白根本支撑不起那么大的开销。
为了维持他们父子的脸面，我都是紧着他们吃穿用度。
我自己几年不换新衣，也从不买首饰。
现在倒成了他们父子嫌弃我的理由。
没过多久，是顾骁琦生日。
从他出生起，每年今天都是我亲自下厨，做一大桌子他们父子爱吃的饭菜。
看着他们大快朵颐的样子，我心中幸福感满溢。
时常想着，就这样平淡的过完一生，不用经历血雨腥风，也挺好的。
今年，顾宇白不让我动手，表面说着心疼我，让我歇歇。
却一大早，把灵儿接进府。
紧接着，她的专用厨子厨娘进了我的厨房。
两个时辰后，抬出来我只在宫里见过的那些菜肴。
顾骁琦看傻眼，连他爹都没吃过几回御膳，何况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灵儿瞥我一眼，让侍女拿出夜光杯，摆给他们父子，倒上香气四溢的美酒。
“姐姐，你打理将军府多年，怎的连一套像样的酒具都没有，也太小家子气啦~”
“这是西域特供的葡萄美酒和夜光杯，你们快尝尝~”
她说完，娇笑着看向顾宇白。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清音，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把话挑明了，”
“你就成全我们吧，我和灵儿是真心相爱。”
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想到。
真到了这一天，心会痛的这么厉害。
彷佛被人撕裂揉碎，拼接起来再撕裂。
我强迫自己冷静，“好，我同意她入府为妾。”
“顾郎，咱俩的事还是算了吧，我堂堂公主予你做妾，这……呜呜……”
顾宇白一见灵儿落泪，立马沉下脸，吼我。
“陆清音，你疯了吗？我是让你做妾，把正室的位置让给灵儿！你见过哪国公主当妾？”
说完立马转身去哄他的心肝。
“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就难受，你放心，如果她不答应，我就休了她！”
顾骁琦听到这句，惊慌失措。
“不能休，不能休，爹，你不能休她！”
我看向他，眼中盈满水雾，儿子还是心疼我的。
顾宇白不耐烦。
“她不识时务，公主嫁进来，我们便是人上人，日子过的更好，她不愿意我便只有休弃。”
顾骁琦立马嚷嚷起来。
“我本就被同窗看不起，你若休了她，我便是弃妇之子，以后更抬不起头！”
我心中最后一丝小火苗，熄灭了。
顾骁琦在意的是他的面子，而不是我这个亲娘。
伤心的瞬间，发现顾宇白脖子后有个小黑点。
那是南诏皇室独有秘术‘血降头’。
这种最高等级的降头只有男女交合时才能成功。
所以，顾宇白和灵儿早就有了夫妻之实。
心痛到麻木，我掐着手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和离吧，我给你们腾位置。”
5
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竟是灵儿。
她娇滴滴的劝顾宇白。
“顾郎，骁琦再有几年要考科举，”
“若是有个大归的亲娘，怕会影响他的前程，也会被人嘲笑将军府连个人都养不起，”
“不如念在姐姐生子的份上，挪到西院吧，我不介意和她共侍一夫~”
灵儿哪里是为他们父子考虑，她是怕放我出去会坏她好事。
可笑，顾宇白像个傻子痴痴看着她。
“她要有你一半善解人意，我就知足了，此生能娶你为妻，我死而无憾。”
这句话，新婚夜他动情时，搂着我说了十多次。
我还嫌他肉麻矫情，如今再听，却是那般讽刺。
懒得再看他们做戏，我站起身就走。
此后，顾宇白和灵儿便肆无忌惮的出双入对，对外宣称即将大婚。
这期间，顾晓宇来找过我。
“公主说推举我进太学，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你当成全我，答应爹吧！”
我停下浇花的手，认真看着他。
“我不能让你进太学，没银子供你挥霍，满足你的虚荣心，你就不要我这个娘？”
这句话刺痛他的自尊心，让他暴跳如雷。
“你知道自己满足不了我的需求，就不要挡我的路！”
“公主能给我一切想要的，你能吗？”
“你以为我想做你儿子，若是能选，我真不想从你肚子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