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冷的往事
阳成雪坐在窗前,想了很久,他内心宛如有一块巨石死死地压在心上。
他凝视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街道上车水马龙,这些事物在他看来仿佛一个个机器,甚至连机器都算不上,顶多算一颗螺丝。
他没有开灯,脸上只有一些微光有气无力的抚摸着自己苍白的脸颊,他眼睛布满了血丝,似乎很久都没有睡。
除了厨房里水龙头的滴水声,就只有时不时从马路上传来的鸣笛声,以及似有似无的人群的嬉闹声。
他凝望着夜空,在如此高度光污染的情况下,想要安静的欣赏漫天繁星无疑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他讨厌这钢铁丛林,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遮挡了那些人们本该看到的美好。
电子屏幕代替了人们的眼睛,互联网变成了人类的大草原,在他看来,这些人和牛羊牲畜没有区别,等着被宰割,然后把血放干,尸体再被晾干,变成皮革,然后做成华丽的衣裳。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想借助香烟和酒精的魔法,来帮助自己暂时摆脱苦海,做一次自己思维的主人。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周围的寒冷渗透进了自己的骨髓。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夜空,想找到木星,但是无奈各种绚烂的灯光已经代替了浩瀚的星海,他只能把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中,思绪也跟着漂泊到了几亿公里外的外太空中。
公元2126年,木卫二。
阳成雪穿着厚重的特种作战服,第一次踏上了木卫二。
在这厚厚的冰层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洋,巨大的水压和极寒的温度下似乎没有生命能够在这黑暗世界中生存。
远处的木星犹如一个恐怖的怪物一样睁大了那双红色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自己,无声的太空中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他仅仅是仰望着星空,那肃杀的深空和眼前这颗漂浮在宇宙中的庞然大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有直面恐惧时,才能体会到虫子般的渺小。
阳成雪死死地握住了手中的步枪,跟随着小队。
人类在近十几年的时间里经历了很多,各种在以前看起来不可能的科技都被一一实现了。人类文明坐上了星际飞船,从地球母亲的襁褓中离开,开始慢慢地向着宇宙摸索。
在太空殖民初期,殖民地的社会建设程度并不完善,各种法律法规存在漏洞。这个时代被人们誉为“第二次大航海时代”,但是就是在这种背景下,滋生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新海盗”。
他们倒卖资源,非法开采太阳系内行星资源,从事着各种违法犯罪活动,严重的影响了各个殖民地和太空城的发展建设,对人民的日常生活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影响。
阳成雪这次行动,就是前去抓捕一批资源走私犯。
“好了,停下。”
无线电内传来了队长的声音。
小队成员用高爆炸弹在冰层上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里面出现了一些通道,如同一张张大嘴等着小队成员进去送死。
那深邃的洞穴没有一点光照,无尽的黑暗就仿佛敌人漆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的脑门,虽然隔着防护服,但是木卫二刺骨的寒冷还是如同毒蛇一般爬上了自己的脊梁,仿佛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
小队成员们进入了那个通道,里面很黑,必须开着照明灯。
这些人为打造的洞穴构造很简单,没走几步就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巨大空间内,这应该就是他们的藏身处了。
他们找到了走私犯们的藏身处,也找到了飞向他们的子弹。
当时阳成雪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然后他紧张地扣动了扳机,枪口吞吐着火舌。他没有被射击到,但是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跳出来了。要不是有防护服的支撑,自己早就瘫倒在地了。
真空不能传声,但是阳成雪的脑中仿佛充斥着惨叫声,他不敢去看那些队员,在这种低温真空环境下,防护服稍有破损便是死无全尸,宇宙杀死一个人类就如同人类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射击持续了一阵子,直到自己的弹夹打光,内心终于平复下来的时候,无线电那头队长的声音把阳成雪的思绪拉了回来。
“快去搜,肯定还有其他人藏着!”
阳成雪立马动身,他不敢去看地上那些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滚烫的血液在迸发出来的那一刻便永久的凝结成了红色的冰块,尸体躺在地上,严寒死死地抱住了他们。
想到这里,阳成雪打了一个寒颤,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试图把思绪拉回来。
虽然自己身在地球上,但是木卫二刻骨铭心的寒冷还是永久的留在了他的体内,他仿佛一抬头就能看见木星那双眼睛,那种被巨物监视的感觉,那种虫子般的渺小。
世界寂静了,窗外的喧嚣仿佛消失了一般。
生命自从5亿年前的寒武纪大爆发开始,就一次一次的进化自己,打破坏境的束缚,即使经历了无数次的毁天灭地的浩劫,在旧大陆的残躯上,依然能够骄傲的昂起自己的头颅,宣告着自己是这片土地上的王者。
而现在,他不知道人类未来会进化成什么样子,他小的时候就很喜欢恐龙纪录片,真实的vr眼镜能让他身临其境。
从小到大,他认为无论是原始时代,还是星际时代,生物的野性都是刻在基因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他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能感受到某种东西正在扼杀这种天然野性,或许这是时代的可悲,亦或是文明从蛮荒时代迈入科技时代必须舍弃的一部分。
街道上熙熙攘攘,在无数绚丽的霓虹灯下,仿佛这是一座不夜城。
阳成雪停止了思考,他绝望地看了看肃杀的夜空,又看了看在他眼里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群,他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苦笑,就仿佛有人拿着手枪逼着他笑一样。
他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逐渐温暖起来的被窝让他意识到自己还不是一具尸体。
闭上了眼睛,自己或许只有在梦中才能真正当一次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