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莫欺少年穷
在李破晓离开甬道的时候。
他忽然预感到什么，转过头看去。
黑暗中有两头干尸一闪而逝，和之前击杀的那头相比，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古怪。”
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李破晓又想起一位老猎人，在酒后听到人们议论一线天，面色忽然凝重道：“跳来跳去的蛐蛐.…....眼窝子里是鬼火的骷髅…….月光一样的刀……遍地的干尸...…”
等日后实力足够了，慢慢探查。
李破晓总觉得，一线天藏着什么秘密。
不然为什么每到夜里就会有这么多妖魔鬼怪？
走出甬道，天色更亮了一些。
风雪停歇，大裂缝下的阔道覆盖着一层薄薄积雪，两侧的高大岩壁安静矗立着，没有了夜幕下的阴气森森，景色看着还是颇为壮丽。
一路无事。
回到铁木庄。
他先去了石头山后的山洞，打算看一眼食铁兽。
“吼——”食铁兽正欲发狂，发现是李破晓，挺立在笼子边的高大身躯顿时缩了下去，眼皮子耷拉着认怂，过了一个呼吸左右又偷偷上喵打量。
“表现不错。”
对于这家伙认怂，李破晓很满意。
“但还是要让你长长记性。”
一顿胖揍。
李破晓心情舒畅，昂首挺胸走出山洞，回到屋子
“把头。”张平休息时候过来打招呼。
“昨夜如何？”李破晓倒了两倍甜糯米酒，递过去一杯。
张平顺手接过：“没什么事儿，一切如常，冬天其实还好，大多数凶兽野兽都在冬眠，也就野猪这种混子漫山遍野跑。”
“那也是，野猪这玩意儿皮糙肉厚，又能生养。”李破晓点了点头，喝了口米酒润润嗓子，“那王虎没做什么小动作吧？”
“没有，我盯着呢，他住的房子和我紧挨着。”张平坐的笔直，一副马首是瞻的样子，全然没有因为这个把头年纪小就有丝毫不敬和小觑。
两个人喝着小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李破晓也不着急修炼，有张有弛，有时候反而变强的更快。
人又不是驴，吃饱了睡觉，睡好了起来干活，干活饿了再吃饭。
“不过最近倒是有件怪事发生。”张平喝了口米酒后，想起这两天听到的事情。
“说来听听。”
“青石村上次被麻匪劫掠了之后，虽然说金银珠宝大都没了，但粮食和地窖里的食物都在，讲道理熬过这个冬天没一点问题，家主仁义，还派人挨家挨户送了些米面粮油。”
“但最近青石村三天两头有人死，据说死状有些蹊跷，浑身没有任何伤势，但体内一滴血都没了，尸体发白，看着跟鬼一样。”
张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异色，毕竟自己家里人都在太仓镇住着，青石村最多就有几个熟人，死不死的关他何事。
“没有伤口没有血？”李破晓默念了一句，记在心中。
从去年以来，太仓镇附近好像就不太安稳，奇奇怪怪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毅然决然的把攒下来的钱拿去学拳的原因。
一刻钟后。
李破晓带着张平出去例行巡逻。
按照路线巡视了一圈铁木庄周围，没有什么异样。
“我进山里一趟，有凶兽过来找王虎摆平。”
“把头小心。”张平挥了挥手。
待到李破晓走远，张平身边一个平日关系要好的小兄弟问道：“张哥，你这么讨好把头做什么？黄主管也没见你这么对付过啊。”
张平看了眼这位小兄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铁蛋儿，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少年时交好的朋友，以后往往还能有些情分，不像黄主管他们这些老油子，一个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再说了，把头今年不过十七岁，就已经有望成为武者，那他日后大概率是有机会成为武师的，甚至成为大武师的概率也有几成，你说万一要是再往上一些，成为了宗师，那到时候他衣锦还乡……”
说着，张平搓了搓手：
“人啊，目光要放长远一些，你说老哥哥我这一辈子，大概率是成不了武者，更别说和武师这样的人物能有什么交集，你说那惊雷刀段老，就算家主也不是想见就能见。”
“我在人家眼里呢？”张平伸出小拇指，朝地上狠狠地戳了戳，重重叹气自嘲道：“连个屁都算不上，是个随手都能打杀的玩意儿。”
“至于大武师，宗师什么的，做梦都不敢想。可是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和一位少年宗师交好，那到时候随便一点缘分，都够我们这种普通人吃一辈子。”
“你懂了吗？”
铁蛋闻言震惊，随后深深的看了这位老大哥一眼。
“头儿，哥，你这眼光简直长到没边了！”
闻言，张平摇了摇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你记住，人这辈子大概率会经历三次成长。
第一次成长，是意识到自己平凡的时候，你会发现世界上能人辈出，那些朱门大户里的一个茶盏，可能就值普通人一条小命。
我们辛苦一年攒的钱，不够人家出手宴请一次好友。
一家人花的钱，甚至不如人家养的马吃饭钱多。
第二次成长，是意识到爹娘和家人也是个平凡人，甚至是个傻蛋、蠢蛋、坏蛋的时候。
这个时候被江湖毒打多年了，你发现别人都有师父、爹娘、家族在背后撑腰，就你是个白身。
你遇见一个人，他跟你年岁相仿，长相，身高，样貌，心性，毅力都不如你，结果他的起点比你这辈子奋斗到最后的终点还要高。
你会作何感想？
第三次成长，是你意识到你的孩子和后代会继承你的贫穷，继续平凡的时候。
这时你已经老了，可能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凑数的柴火，可有可无，人生毫无意义。
可能还不得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得去继续做个马夫或者门房，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感叹着底层的穷苦人，真是太难翻身了。
直到彻底干不动的那天。
躺在床上，回顾自己的一生，苦难深重，每天以泪洗面，慢慢等到咽气的那一天来到，被裹进一张草席，埋进坟堆里。”
铁蛋儿听呆了。
向来干净清澈的眼神中第一次充满了迷茫。
张平最后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间从来都是莫欺少年穷，而不是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
只有死者为大这种说法。
你还年轻，吃苦趁现在。”
他转身离开。
独留铁蛋儿愣在原地，嘴里不断呢喃着：“莫欺少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