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耻辱
有那么一瞬间，贝尔维娜是真的想要杀死奇洛。
作为布莱克家的小女儿，尽管从未使用过索命咒，但她是知道这条不可饶恕咒的。
而且，以她的法力，以她此时愤怒、暴戾相叠加的负面情绪，足以支撑索命咒夺走奇洛的性命，呼唤死神降临。
但贝尔维娜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她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出了问题，同时也察觉到了潜藏在身边的危险，她在最后一刻险而又险地找回了理智。
贝尔维娜握着魔杖的右手自然垂下，缓缓向后退。
然而那股似曾相识的危险气息，自心中升起的警兆，并没有随着后退的脚步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席卷而来的恐慌瞬间占领全身，令她呼吸困难，浑身直冒冷汗，隐藏在肋骨下的心脏无力地跳动，似乎随时会衰竭……
梅林啊，芭丝谢达该怎么办？要是那个时时挂念她的女孩子知道她在今晚横死，该怎么办？
与死神擦肩而过总是令人心有余悸，作为死过一次的人，贝尔维娜不畏惧死亡，她更害怕失去。
此刻，重新上线的理智告诉贝尔维娜，如果她刚刚杀死了奎里纳斯·奇洛，今晚死在这间废弃教室里的人绝对不止奇洛一个。
而芭丝谢达·芭布林，这个最了解贝尔维娜的傻姑娘将会是死神的下一个目标。
“如此软弱，贝尔维娜，你明明知道那条咒语的。”奇洛双唇开合，可声音却不是从嘴巴发出来的，而是来自他的身体里。
贝尔维娜又退了一步，没有说话。
“我开始欣赏你了。”奇洛又说道，那声音听上去十分衰弱，像是风中烛火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巨大的恐慌再次向贝尔维娜袭来，钻入她的身体，不断膨胀，肆意碾压她的五脏六腑，堵住她身体的每一个孔洞。
那种窒息感让贝尔维娜感觉死亡距离她是如此之近，甚至能感受到死亡带来的腐臭气息。
状况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贝尔维娜尚且能勉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但她清楚自己撑不了太久，发软的双腿早已向她发出了求救信号。
过了两分钟，贝尔维娜还站的好好的，没有瘫软在地，恐慌和恐惧没能成功将她击垮，只是让她变得十分脆弱，不堪一击。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贝尔维娜试探性开口，她的声音变得喑哑难听，“黑魔王？还是奎里纳斯·奇洛？”
当恐慌渐渐褪去，贝尔维娜快速思考着眼下的处境。
很显然，奎里纳斯·奇洛被不知名的原因压垮了，他的情绪几近崩溃，所以才会变得歇斯底里，对贝尔维娜出言不逊，讲出他平时根本没勇气说出来的话。
被不断挑衅的贝尔维娜起初还能维持淡定，但是在某一个时间节点，她的情绪莫名放大了，渐渐无法控制，愤怒和屈辱让她鲁莽地拔出魔杖，不惜用杀死奇洛的方式宣泄情绪。
贝尔维娜或许不是聪明绝顶的人，可她的脑子一向转得很快，如何还能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开学以来，邓布利多一直在找的伏地魔就藏在奇洛身体里！
“大脑封闭术，沃尔布加和奥赖恩将你教得不错，贝尔维娜。”奇洛——不对，伏地魔说道，“伟大的伏地魔王为你感到骄傲，孩子。”
听起来像是慈祥的长辈在勉励优秀的晚辈，甚至还是用的“孩子”这种亲近的称呼，可谁要是相信，谁就比奇洛还蠢。
“那一晚，您果然没有死。”贝尔维娜强装镇定，努力思索退路。
不是扬起魔杖跟伏地魔一决雌雄，而是想着如何全身而退，懦夫一般的举动很不贝尔维娜。
人的名，树的影。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贝尔维娜可不是奇洛那个蠢货，即便伏地魔真的孱弱无比，她也不会像奇洛那样自以为可以单枪匹马对付伏地魔。
更重要的是，贝尔维娜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出问题了。虽然还没想到原因，但她很确定自己才是真的无比孱弱。
“伟大的伏地魔王当然不会死。”伏地魔说道，“我早已征服了死亡。”
没有任何得意的情绪，伏地魔说的很平淡，征服死亡对他来说似乎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开学那天我很开心，不是因为回到了霍格沃茨，而是因为看到了哈利·波特，当然还有你。”伏地魔继续说，“一位优秀的纯血巫师，还是来自布莱克的巫师。”
奇洛的身体仍旧留在原地，布满血丝的眼睛因惊恐而瞪得大大的，看起来他才是房间里最畏惧的那个。
“能让您感到开心，我倍感荣幸。”贝尔维娜说道，暂时只能捧着唠了，她需要时间平复不宁的心绪，搞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能跟蠢蛋奇洛说话，伏地魔今晚的话显得特别多，很有谈兴。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那么开心过了。”伏地魔虚弱的声音听不出半分开心。
奇洛的身体突然动了，动作僵硬，但确实动了，像极了保罗·伯纳德那些失败的炼金人偶，手脚僵硬，关节无法弯曲。
奇洛布满血丝的眼睛变得更加惊恐，他连向不远处的贝尔维娜求救都做不到。
“邓布利多，还有波特，他们都在这座城堡里，我却只能蛰伏起来，寻觅时机，这一等就是十年时间。”伏地魔接着说道，“可是现在我回来了，伏地魔王回来了，并且更加强大！远胜从前！”
直到这一刻，伏地魔衰弱的声音才有了明显的情绪起伏。
他骄傲，他得意，还带着对邓布利多和哈利·波特的蔑视。
贝尔维娜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很隐蔽，她已经能够自如行动了，却还是没能找到关键所在。
贝尔维娜站在原地不动，没有选择动手，也没有直接逃跑。
情况有所好转，但危机并没有解除，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奇洛的身体迈着机械似的步伐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了跟贝尔维娜之间的距离，两人近到能看清彼此的眼白。
“贝尔维娜啊，贝尔维娜，你希望我回来吗？”伏地魔的情绪变得多了起来，这会儿竟然让人觉得有些亲切，“你无需回答，我很清楚你们不希望我回来，比那些人更不希望我回来，甚至希望我是真的死了。”
语气是真亲切，但话里话外可一点都不亲切，跟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
“不要紧，也别害怕，我会仁慈地原谅你们的背叛，原谅你们的不忠，将你们重新招致麾下，带领你们继续此前未竟的事业。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再阻拦我。”
憋了十几年的老人家谈兴大发，伏地魔在这间废弃教室里侃侃而谈，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东山再起后的一切。
“而你，贝尔维娜，你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尽管你的本意可能并不是想要帮助我，但我依然决定给予你奖赏。”
伏地魔终于闭嘴了，他在等贝尔维娜表态，等待贝尔维娜献上忠诚。
过了一会儿，贝尔维娜的双手向身体两侧微微张开，一只脚向后撤了一小步，屈膝，颔首，她说：“愿意为您效劳。”
这个姿势令贝尔维娜倍感屈辱，她知道伏地魔在盯着自己，只得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过了今晚，我和你还会再见面的，贝尔维娜。”伏地魔抬手轻拍贝尔维娜的肩膀，“届时你会发现，没有鲁莽地对我挥舞魔杖将会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说着，伏地魔操控奇洛的身体走出教室，脚步声渐行渐远。
贝尔维娜依旧维持着令她感到屈辱的姿势，彷佛是要将今日的屈辱深深刻进骨子里，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颓然地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一只手恼怒地砸着地板，另一只手痛苦地捂着额头。
头疼欲裂，她的脑袋时而像是针扎一般刺痛，时而又像是被火焰灼烧，时而又像是被锤子砸扁了。
或许，逃避似的晕过去反而是一种解脱。
今晚的霍格沃茨很冷，贝尔维娜的额头却滚落下豆大的汗珠。